仅仅一个日本流感的名字,中国人和日本人就足足吵了数日。日本人在中国人拿出了日本报纸对于流感的详细报道后,方才失去了之前气势汹汹的争辩声。日本的医学和报纸都较中国发达,因此日本发现流感和进行报道都比较详细,几乎比中国这边早了一个月左右,因此就连西方在华医生都认为大流感确实是从日本传递到上海,然后沿着长江往内陆传播的。
不过日本人只是消停了一天,第二天日本人就在会上提出了日本的流感病毒其实来自巴达维亚,是荷兰人从欧洲带来的说法。于此同时,日本在本国的报纸上迅速把流感命名为了荷兰流感或是欧洲流感。
只是日本不管怎么撇清流感和本国的关系,都无法阻止共和党发布了对于日本入境人员进行隔离十四天的防疫检查法。这样一来日本想要大举出兵中国东北的可能性,几乎已经丧失了大半。捷克人和俄国人眼睁睁的看着,时间一天天的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争吵上,会议却始终没有得出一个有用的结果。
而在这个时候,世界的局势又出现了一些变化。6月24日到26日,安纳托利亚西部伊兹密尔地区的希腊裔居民发起了大规模的游行抗议。
这场游行抗议的诱因是,土耳其军队在安纳托利亚西部的希腊人居住区发现一些传单,传单号召希腊人起来同奥斯曼帝国进行抗争,把色雷斯东部、特内多斯岛、安纳托利亚西部伊兹密尔附近地区,这些希腊人的聚集地同希腊本土合并,建立一个跨地中海的大希腊王国。
老实说,虽然这场战争加重了奥斯曼帝国底层民众的负担,使得不少普通民众已经产生了厌战的情绪,但是帝国境内的希腊人还是比较老实的,并没有像亚美尼亚人、阿拉伯人、阿塞拜疆人那样谋求什么独立运动。哪怕有人在希腊人的居住区散布这样的传单,也有希腊裔居民在第一时间向土耳其军队做了报告。
但是土耳其军方却并不信任这些希腊人,特别是这场战争对于同盟国越来越不利,一力主战的土耳其青年党更是不敢放纵任何可能导致自己统治塌台的危险因素。于是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土耳其军方决定把靠近沿海地区和交通要道的希腊人迁移到沙漠边缘地区。
只是土耳其军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统治力,在他们用这样的方式对付了亚美尼亚人之后,帝国境内的希腊人第一反应是,军方这是打算把他们赶进沙漠去送死,就和亚美尼亚人一样。因此即便是并不认同传单内容的希腊人也联合了起来,走上街头游行反对军方的迁移决定。
在伊兹密尔的居民游行规模越来越大之际,束手无策的土耳其军方于是试图用武力进行清场,军队驱散游行人群时发生了武力冲突,上百名游行民众被打死打伤,于是游行很快就变成了起义。
此时的奥斯曼帝国,权力为"三帕夏"所瓜分。恩维尔帕夏、杰马勒帕夏、塔拉特帕夏三人。他们自青年土耳其党夺权执政后,就成为了帝国的实际统治者。
恩维尔帕夏此时正乘着俄国革命之际,推动其所制定的高加索作战,试图从俄国人手中夺取整个外高加索地区。杰马勒帕夏此时正驻守在叙利亚和英法军队对峙,保卫着帝国的腹部。塔拉特帕夏坐镇于伊斯坦布尔,控制着帝国心脏。
伊兹密尔起义等于是在帝国柔软的腹部捅了一刀,该地区本就没有多少军力,大多都被恩维尔调动去了外高加索,因此起义很快就在地中海沿岸扩张了起来。虽然参加起义的民众并没有打出独立的旗帜,而是要求减轻赋税,结束战争。但是这个口号显然要比独立更加吸引土耳其民众,一时之间整个安纳托利亚西部地区都有些风雨飘摇了起来。
已经占领了巴统和卡尔斯的恩维尔不得不停下了向巴库进军的脚步,开始从前线抽调兵力回去后方镇压安纳托利亚西部的起义。
也就在这个时候,亚美尼亚民主共和国接受了来自巴库苏维埃的一笔军火和10万英镑经费的资助,并在俄共布的调解下暂时搁置了同格鲁吉亚之间的领土纠纷,把精力放在了对土耳其军队的打击上。
十月革命之后,达什纳克党趁机策动亚美尼亚自立,在1918年5月建立了亚美尼亚民主共和国。不过亚美尼亚民主共和国自成立开始,就同周边的奥斯曼帝国、格鲁吉亚、阿塞拜疆都出现了领土纠纷,在加上达什纳克党是资产阶级政党,又同国内的布尔什维克党存在着斗争,于是达什纳克党领导的亚美尼亚政府便极力向协约国示好,试图获得协约国的支持。
只是邓斯特维尔和马尔森为统帅的英国远征军约1.1万人于1918年5月进攻波斯,占领了高加索一部和北波斯地区,但是协约国距离亚美尼亚之间还是无路可通,因此亚美尼亚政府虽然敌视布尔什维克主义,但还是接受了巴库苏维埃送来的援助,决定和对方携手一起对付土耳其人。
在恩维尔从前线抽调军队离开后,亚美尼亚人也同时向入侵的土耳其军队发起了反击,一时之间原本还能维持的奥斯曼帝国,形势突然就变的恶劣了起来。
6月29日,王亚樵同巴库人民委员会主席兼外事委员斯捷潘·邵武勉进行了会晤。站在窗口望着外面波光粼粼的里海,和海边笔直宽敞的林荫大道,王亚樵不由对着身边的邵武勉说道:“这里比上海的外滩还要漂亮。我在海上看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上海。”
邵武勉听过了翻译转译的话语后,扬了扬眉头说道:“那么等战争结束之后,你应该再来一次,那时的巴库会更美丽。不过我听说你准备离开巴库了?”
王亚樵对着他点了点头后说道:“是的,我在巴库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是该给英国人在背后放一把火了。接下来就要看你们自己了,我希望下一次我过来的时候,红旗依然飘扬在巴库城的上空。”
邵武勉沉默了许久,事实上他对于中国同志所使用的那些花招并不感冒,这在他看来和帝国主义的手段没什么两样,利用军火和黄金去迷惑切割各民族、各地区之间的联系,并诱使他们互相攻击,最终让阿塞拜疆乱成了一团。是的,现在谁也掌握不了这里,任何人在这里都有可能被攻击,包括帝国主义者在内。
不过邵武勉倒也知道,阿塞拜疆的形势虽然恶化了,但是对于帝国主义者却更坏,因为这一地区的各政治力量已经不再把反布尔什维克当成了第一需求,反而开始谋求某种地方割据。也就是说帝国主义者不能再简单的以反布尔什维克为号召,把各政治力量团结在一起了。
土耳其军队的暂缓进攻,更是给了巴库人民委员会以喘息的时间。他思想了许久,还是向王亚樵感谢道:“对于中国同志的帮助,我们不会忘记。我也希望你这次能给英帝国主义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