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信任你吗?”
这不仅是司徒南在问黄仲涵,也是在问他自己。
尽管黄仲涵遭遇着荷印殖民政府的打压,但黄氏跟荷印当局本身有密切的关系,建源公司一方面在遭受荷印当局剥削的同时,也从荷印当局那里承包鸦片、林业、渔业等物资的专营权。没有这些专营权,建源公司不可能发展得那么迅速。
黄仲涵早年刚接手家族生意,在大力投资蔗糖生意之前,曾购买了三宝垄、日惹、梭罗、泗水的鸦片包卖证,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借此获利达1800万荷盾之巨。
从鸦片生意中积累的巨额资金后,黄仲涵才大举进入糖业的,成为糖业大王。
致公党一直关注黄仲涵家族,收集了不少黄仲涵家族的情报,时至今日,黄家还在经营者鸦片生意,所以司徒南对黄仲涵家族印象不是太好,对与黄仲涵的合作有些犹豫。
“鸦片是害人的东西,我因此对你们黄家的印象不算太好,但这不会影响到我们对与黄家合作,跟拜耳公司明目张胆地销售毒品相比,这点不算什么。美华是个很大的组织,对荷印当局很不满,黄家不能下决心和荷印当局分道扬镳的话,我们美华公司是不会援助建源公司的,同时还可能会落井下石。在没有得到你的保证之前,我不能把美华的秘密向你公开。”
司徒南凝重地看着黄仲涵。
在司徒南的暗示下,黄仲涵他隐约感觉司徒南和他口中的组织的目标可能是荷印殖民政府,而且可能是流血牺牲的生死之敌。
“你们能斗得过他们吗?”黄仲涵问了句有点没骨气的话。正如司徒南所说的,黄家的根本都在爪哇,命运被荷印殖民地当局抓在手里,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使黄家灭门,他首先要考虑的是黄家的利益。
“这种事没有百分百的把我,只有百分百的努力。自己不能参与,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愚蠢的,是个弱者,就算成功了也不会得到多大的回报。有多少付出,才能收获多少。我们很有信心,就算黄家不参与,我们也会成功的,因为我们的背后是千千万万个勇于付出,拼死抗争的炎黄子孙,我们要在南洋堂堂正正地站起来。
不瞒你说,我们已经和马来亚的不少家族取得共识了。如果你把眼光放到爪哇以外的地方的话,就会发现,其实有些事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难,海上马车夫的荣光已经是几百年的事情了。”司徒南笑道。
话已至此,该说的都说了,就看这爪哇第一华人家族的掌门人如何决断了。
“此事干系太大,我不能一下子给你明确的答复,但黄家虽然在南洋卖鸦片,名声有点丑,但绝对是炎黄子孙,助纣为虐的事情是干不出来的。”黄仲涵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还需要时间去确定司徒南所说是否属实,同时资产转移也是个难题,一时半会完成不了。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要帮荷印当局,更不会去告密,现在荷印当局才是黄仲涵的敌人。尽管黄家的发迹曾与对方有关,但现在贪婪的荷兰人要谋夺黄家的财富,黄仲涵自然不会为荷兰人卖命的。
在没有确认司徒南的实力之前,黄仲涵也不会贸然地参与到司徒南所说的组织当中,只是在生意上和美华公司保持合作而已。
司徒南走后,黄仲涵想了很久,从他的父亲黄志信参加太平天国失败后,不得不出洋谋生,经过了半辈子的辛劳后,终于开创了黄家的事业。
自己在爪哇出生,又娶了当地华人家族的女儿为妻,从小到大,自己都生活在南洋,黄家的根也扎在爪哇,但自打懂事以来,就觉得华人生活的太苦。除了物质的匮乏外,更多的是精神和思想得不到伸张,夹在白人和土著之间,艰难而曲折地活着。
黄仲涵接管家族事业几十年来,这点体会尤为深刻。或许是到了要改变的时候了吧?如果不能改变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黄氏的辉煌在南洋终不能持久。为了延续黄氏在南洋的辉煌,为了让黄家成为南洋真正的世家大族,就拼一把吧!
想到这里黄仲涵咬了咬牙,目光坚定地看着远方,心道,“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走出黄家,司徒南也没失落,黄仲涵的态度也在司徒南的意料之中。毕竟对方是个大人物,自己不可能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外溢,就能说服黄仲涵的。
第二天,黄仲涵赶到威廉号,他找到司徒南,两人在房间了密语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有说有笑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好像相识已久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