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火车站,刺刀营防区。
曰军的炮击已经开始,第66步兵联队第3步兵大队所属炮兵中队的六门九二式步兵炮正向着火车站正面的[***]阵地猛烈轰炸,单以口径、射程以及杀伤力而言,曰军的九二式步兵炮其实根本就算不上合格的步兵支援火力。
不过,对于同期的[***]而言,这样的炮火却实在是太强大了。
刺刀营营部,邓宝光回头向叶孝先道:“叶排副,别紧张,小鬼子的炮远着呢,他们的攻击目标是正南面的3连,离我们这隔着一千多米呢,而且这是九二步炮,这种炮胜在轻便,步兵就可携带行军,不过威力不大。”
叶孝先由衷地道:“排长你可真行,听声音就知道是啥炮,还能判断出距离。”
“这有啥。”邓宝光摇了摇头,道,“我们宝山旅的老兵随便哪个都能知道,等你跟小鬼子交过手了,你也很快就会的。”
“宝光,邓宝光,你个龟儿子跑哪去喽?”
话音方落,营指挥部的地下掩体里就传来了营长李玉龙的大嗓门,邓宝光赶紧弹身而起疾步冲进了指挥部,不到片刻功夫,邓宝光又杀气腾腾地冲出了指挥部,厉声大吼道:“警卫排,紧急集合!”
正在战壕里或躺或坐的官兵们顿时弹身而起。
排副叶孝先也赶紧翻身坐起,冲到邓宝光身边,立定转身道:“全都有,向右看齐,立正,稍息!”
整好队,叶孝先又啪地转身,向邓宝光道:“排长,警卫排全排官兵一百零八人已经集结完比,请训示。”
警卫制度已经成为宝山旅的惯例,基本上旅有警卫营,团有警卫连,营有警卫排,而且警卫部队的建制都是超编的,譬如刺刀营的警卫排,就足有一百零八人,单论兵力,都快赶上普通的步兵连队了,论火力更是远远胜出。
邓宝光冷然点头,旋即喝道:“讲一下!”
警卫排全排官兵顿时便齐刷刷地挺身立正。
邓宝光目光似刀,冷森森地掠过全排官兵脸上,狞声道:“3连2排阵地已经失守,营座命令我们夺回阵地,弟兄们,跟我走!”说罢,邓宝光转身就走,全排官兵轰然应诺,然后就像是一阵风似的跟了上去。
不到顿饭功夫,警卫排就穿过交通壕上到了3连主阵地。
刚刚上到3连主阵地,迎面就是绵绵不息的哀嚎声、求救声还有惨叫声淹了过来,警卫排的老兵们镇定自若,可刚刚补充进来的十几个新兵蛋子却立刻就懵了,叶孝先定睛看时,只见战壕两侧赫然躺满了轻重伤员。
一个弟兄的右腿从膝盖以下不翼而飞,正在血泊中打滚哀嚎,旁边那个老兵一边捂住伤兵的伤口试图止血,一边扭头声嘶力竭地在怒吼道:“卫生员,狗曰的卫生员上哪去了,止血棉,老子需要止血棉……”
另一个伤员则静静地靠在战壕壁上,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别看了。”邓宝光拍了拍叶孝先的肩膀,冷然道,“他已经解脱了。”
叶孝先心中惨然,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感到脚踝一紧,险些就要一头栽倒在地,急低头看时,只见他的右脚踝已经被一个伤员给死死抓住了,那伤员浑身鲜血淋漓,胸腔、腹部各有两道可怕的豁口,连肠子都已经流出来了。
“兄弟,帮帮忙!”伤兵抑着头,死死地盯着叶孝先,哀求道,“给我一枪!”
叶孝先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再无一丝力气,只是使劲地摇头。
前边邓宝光赶紧又兜转回来,照着那伤兵的面门就是一拳,那伤员顿时闷哼一声昏死了过去,叶孝先这才趁机挣脱了出来,邓宝光叹了口气,向叶孝先道:“叶排副,如果是在战场上,你就应该给他一枪。”
叶孝先木木地点了点头,甚至没想起要问个为什么。
警卫排很快就穿过3连主阵地,上到了1排阵地,再往前就是失守的2排阵地了,激烈的枪声还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顿时就像潮水般灌进了叶孝先的耳朵里,隐隐约约的,叶孝先甚至还能够听到鬼子兵歇斯底里的嚎叫声。
一个新兵蛋子不知道是傻了还是失心疯了,居然笨拙地想要爬出交通壕看个究竟,结果被邓宝光一把扯住脚踝给拖了下来,旋即厉声训斥道:“你个瓜娃子,想死啊?知道上面有多少鬼子机枪瞄着这边吗?”
那新兵却是毫无反应,只是两眼发直,表情呆滞。
邓宝光一挥手,两个老兵就站到了那个新兵蛋子的身边,谁也不生来就是铁血战士,再优秀的战士也是从新兵成长起来的,可如果没有老兵的照应,这些新兵成长起来的机会几乎是零,等下一打冲锋,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