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想,其实那个总是阴着一张脸,整个西凉乃至整个天下都畏惧如蛇蝎的徐半匣内心是渴望感情的,无论亲情或是爱情。只不过这股渴望被他深深地藏在了内心最底处,除了自己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轻轻触摸感慨一番,就不再回去提起。
“老学究,我回来了!”
叶文不知为何总能把徐半匣这个被誉为东宋西徐的西徐联想到成天里吊着书袋子的老学究,等着对老花眼看着自己,自己稍有不对就拿戒尺抽自己手心,可能是由于徐半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的缘故吧。
叶文高高的大声喊道,就好像五年之前那样,提着二两花生,一个食盒施施然的来到他的门口,大声喊道,然后等着他人不可见的罕见笑容来为自己开门。叶文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说实在的是过不去的。
“老学究啊,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啊?”叶文一如既往的对徐半匣卖着关子,可惜这次却永永远远等不来徐半匣半沙哑的嗓音带着咳嗽回应自己。
叶文自顾自的说道,“先说坏消息吧,你总是说先苦后甜才能真正得到人生的大滋味,那就是这次我可是忘记给你带那下药花生了;好消息呢,就是你最讨厌的那个褐黄色药汤我也没带,怎么样,是不是心里舒服许多了。不是我说你,人生在世活着的时候吃尽了苦头就算了,到了下面就好好享福,这些苦的咸的就放开一边就好了。平日里总是你帮我们做决定,这次,就让我帮你做决定好了。”
叶文顿了一下,哽咽的说道,“你可别去上面了,那我们两估计就凑不到一起了。所以啊,你还是在下面等我的好;不过你自己也不是常说,想去找下面的头头谈一谈,这你可要好好谈谈啊,最好把我的事情也安排好,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懒嘛,你能安排妥当是最好的。”
话语落下,叶文看到了山坡上那个“背东望西”的墓碑,墓碑下三四层青石被打扫的没有一次尘埃落下,落魄小小的坟冢面前还有一堆未完全燃尽的香火。叶文眉头一皱,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墓碑旁这个如火如荼的女子。
徐半匣坟冢旁边,一名身材窈窕的红衣女子正立足在一旁,火红的衣衫在山坡上微风吹拂下不断的起伏泛起波澜,就好似火焰在燃烧一般,一层一层的跳跃荡漾着。衣衫哗啦作响的中,一张半冷漠半迷茫的俏丽脸庞若影若现,或许是被叶文的说话声所惊动,他右手按在腰间的一把小匕首上,又或许是被叶文着如同闲话家常的话语所感动,精巧的小匕首又被她插回腰间隐藏起来。
发丝飞舞,但红衣女子没有理会被发丝拂面带来的丝丝瘙痒,在这一刻,叶文和红衣女子都愣住了,画面在这一刻瞬间定格,转而又动荡起来。
“是你!”
“是你!”
叶文和红衣女子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人在相继开口后又继续陷入了沉默。
这个红衣女子很漂亮,一身大红袍子,颇有几分东方教主的妩媚,却没有那特有的英气,看起来实话了不少讨巧的心思,戴了顶正红绒锦制成的黄姑冠,流苏过脸颊离锁骨几分,将她纤细白皙的脖子衬得越发诱人,大红袍子裹身,裁剪合体显出体态玲珑。红衣红伞红冠,整个人如一团火,姿色正好压住这寻常人尝试都不敢的正红色。
正因为她很漂亮,所以叶文不敢去猜测她会怀有任何善意来这里。如果没有之前见过那一面的话,如果叶文不知道这个红衣女子曾经去过乌亭镇的话,他会很愿意去相信这个红衣女子就是徐半匣不知道在哪里风流留下的私生子,又或者是那个大公鸡搪瓷碗所配套筷子的另一半,但是这一切都不可,因为,她是来找自己的,或者说是专程在这里等自己。
一个人的地方是人间天堂,但当这个地方知道的人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起来,特别还怀着莫测的心思的时候,这个地方就是公共厕所。
所以,叶文没有丝毫被红衣女子听到自己讲给徐半匣颇为肉麻的话后的尴尬,脸上迅速堆积满渗人的戾气,就连在他背后的七星龙渊剑都被他心中的杀机所激发,泛出阵阵的嗡鸣声。
秘密之所以叫秘密,就在于它的保密性。叶文自信能够将这些继续深藏下去,因为他相信死人是不会乱说的。
“曹红叶,没错吧。”叶文言简意赅的开口了,一语道破了红衣女子的姓名。
没错,这个红衣女子就是当初叶文才出乌亭镇时,在那个路边歇凉吃瓜喝茶时候遇到的女子,虽然没有多少言语的交谈,但叶文仍旧记住了这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