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黑的早,六点多种就掌灯了,区公馆内电灯通明,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吃罢了晚饭,看书的看书,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喧闹了一天的大宅院渐渐归于平静。
夏小青上的是晚班,她的主要职责是内宅值夜,保护内眷,防备采花大盗,白天的时间大部分是可以自由支配的,这也是她答应到区公馆来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个原因,她从没和任何人提过,那就是她迫切的想抓到这个采花贼。
夏小青跟踪这个采花大盗已经很久了,从北平到天津,从天津到济南,一路南下来到江东,这个飞贼每次作案都留下标记,一只白纸叠的燕子。
这只燕子,是沧州燕子门的象征。
而夏小青的母亲,就是燕子门掌门人的独生女儿,她和燕子门有着刻骨的仇恨,这次寻踪追击,不但是为民除害,更是为了报仇雪恨。
根据以往的经验,飞贼最喜欢选择这种中式深宅大院下手,如果主人是位高权重的官员,家里再有一个适龄的小姐的话,那简直就是飞贼的最佳选择,所以,这个护院她是非当不可的。
夜已深,区公馆一片寂静,夏小青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暗器囊中装满了各种武器,后腰插着两把峨嵋刺,开始夜间巡查。
她轻功极佳,一双薄底快靴踏雪无痕,走路悄无声息,区公馆两路三进外带后花园,占地极广,太太们都住在小跨院里,晚上把门一关就是独立小天地,夏小青自有擒贼的办法,她不惊动任何人,一人多高的围墙,一跃一翻就过去了,动作灵敏的象一只猫。
她先去了老爷的书房,据说区老爷是个勤勉的官员,经常彻夜办公,夏小青知道这飞贼喜欢盗窃男主人的古玩字画,便悄悄来查看一番。
书房在后院僻静之处,门口有一名卫士站岗,夏小青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直接翻墙过去,卫士毫无察觉,不禁让她担忧起来,这飞贼真来了可怎么办。
区老爷书房的灯亮着,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夏小青站在树丛中看去,只见一个长衫客人正从屋里出来,拱手道:“区主任,命案的事情就请您多关照了。”
“我会和法院打招呼的,酌情处理嘛。”区主任穿着狐皮坎肩,气度潇洒,“恕不远送。”
送走了客人,区主任回屋,把玩着桌上的铜质香炉,显然是刚才那位客人送的礼物。
夏小青不再看下去,啐了一口离开书房,前往大太太处。
大太太还没睡觉,正跪在佛像前念经,夏小青远远看见,心中暗道大太太慈眉善目的倒是个好人,哪知道大太太忽然翻出几个布偶来,上面都贴着纸条,插着银针,念念有词的又在上面多插了几根针。
不消说,这些布偶上面肯定写着其他几位姨太太或者小姐少爷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大太太可真够毒的。
夏小青默默离开,不远处就是二太太住所,奇怪的是梅姨居然不在自己屋里,虽然很是纳闷,但这毕竟是别人家事,夏小青并未在意,直接前往三姨太处。
没想到的是,二姨太竟然和三姨太在一起,白天看起来针尖对麦芒的两个人晚上亲的如同姐妹,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虽然没听见她俩说的什么私房话,但可以猜出肯定是说大太太和四太太的不是。
继续巡查,前面是四姨太的卧房,月亮门内人影隐现,这么晚了还能是谁,莫非飞贼到了?夏小青按住暗器囊跟踪过去,发现偷偷摸摸而来的是大少爷金瓯。
大少爷一进门,就和四姨太搂到了一起,两人热吻不止。
“金瓯,你带我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四姨太泪流满面道。
大少爷沉默不语,哆哆嗦嗦摸出一支烟来抽着。
婉茹道:“金瓯,你怎么不说话呀,难道你不爱我了么,难道你忘了我们的海誓山盟了么,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我们的孩子着想啊。”
大少爷猛然抬起头:“婉茹,不要逼我,我依然是那个深爱着你的我,我也没有忘却我们的海誓山盟,这一切,都在我心中铭刻。”
四姨太梨花带雨,眼泪婆娑的看着情郎,破涕为笑道:“金瓯,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大少爷怜惜的捧起四姨娘的小脸道:“婉茹,相信我,过了这个年,我就带你去,咱们去汉口,去上海,走的远远的,任谁也找不到咱们。”
婉茹用力的点点头,两人抱头哭泣起来。
夏小青看的傻眼,悄悄退走,不想踩到一根枯枝,咔吧一声。
“谁!”四姨太警觉道。
金瓯惊鸿一瞥,看见模糊的人影,颤声道:“糟了,被新来的女护院发现了。”
四姨太惊慌失措:“怎么办,要不现在咱们就私奔。”
金瓯道:“不行,老头子的存款帐号我还没弄到,别急,容我想个对策。”
夏小青从四姨太跨院里退出来的时候,正巧被管家瞅见,他阴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目送她消失在远处,才悄悄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梅姨亲昵道:“死鬼,怎么才来,人家都等急了。”
管家把窗帘拉上,低声道:“刚才你在哪儿?”
梅姨道:“我在小三那里,怎么了?”
“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么?”
“没啊。”
“我刚看见新来的护院到处乱窜,翻墙越脊的。”管家道。
梅姨掩口道:“她不会是想偷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