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洛特放慢了行速,缓缓地划着,方才进来的路上,他便见得前日将他座船掀翻的那艘军舰,不过所见者乃是飘了一水面的碎木杂物。
那庞大的舰身早已因触礁而粉碎,彻底沉没,他亦是见着混在废渣杂物中的那面军舰上的旗帜,这才认了出来。虽然没见着尸体,但想来早喂了鱼了。
兰大老爷可别提有多解气了,抚掌大笑,叫好不迭,高呼报应,只恨不得干上几坛酒水,以为庆贺。
越是深入,雾气越浓,渐渐地只能看得见身前数尺的地方了,兰斯洛特虽然一直在朝前划进,但见得如此情状,未免整错方向,遂伸手入怀,掏出那方罗盘来瞧。
怎料那罗盘上的指针一阵乱转,早已失灵,兰某人骂一声娘,无奈唯有将之重又收回怀中。
再是划得一小会儿,面前数尺外忽然冒出来一撮黑黝黝的礁石,兰斯洛特猝不及防,眼看就要撞上,他连忙把手里的木板前探,往礁石上一撑,顿时将舢板停了下来。
这时,他心下一动,似是想到了甚么,于是乎便自木板上掰下一小块来,塞进了礁石上的缝隙里,卡紧实喽。旋即转了个身,却是掉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划去。
良久,估摸着时间,兰斯洛特早该出得迷雾去了,但事实则是始终没能见着外头那明媚灿烂的阳光。
兰某人暗叫不妙,直到他面前又出现了之前做下记号的那撮礁石,见得石缝内的那一小块木板碎片,登时无言。
兰斯洛特静静地瞧了瞧那撮礁石,半晌,嘴一张,迸出来一连串的粗口,便听他骂道:“直娘贼!这鬼地方合着有进无出啊!这他奶奶的不是坑爹么?!”
“大龟公!你个生儿子没屁眼儿的老王八!老杂毛!老畜生!可把大老爷我坑惨了,某家问候你龟儿子十八代祖宗!”
兰斯洛特也清楚那**之术的缺陷,你不问,他便不说,大老爷又哪里料得到是这般情形。只是再一转念,也觉必然,既是历来囚禁重犯之所,怎能没点儿措施以防内里的囚徒逃脱?!
此岛虽孤悬海外,但离大陆也不过就这几百海里而已,只要方向对头,只要不遇着风暴,只要不碰上鲨鱼,只要不被淹死,漂也都漂回去了。
暂时是出不去了,兰斯洛特遂又把木板划水,绕过礁石,往迷雾深处驶去。此后路上也时有见着一些个礁石上趴着一两幅骷髅架子。但见得有些白骨上挂着碎布片,有些衣衫尚且完整,有些则朽烂得仅剩一两根骨头卡在礁石上,余下部分不是散架落水,便已化去,无疑都是外逃之人,困顿雾中,不幸在此罹难。
见得那些骷髅头骨上两个空洞的眼孔似乎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兰某人撇头往海里啐了口唾沫,忿忿道:“我呸!晦气!今年可真他娘的特别,特别的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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