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晴朗,河道中间的忽然沙洲变得多了起来。奥尔瑟雅喊我来到船头。
“小雪妹妹,可以教教我怎么使用它吗?”希腊姐姐指着棱角分明的圆筒状物体。
我点点头。两人一起移开迷彩伪装网,m134米尼岗机枪的六只枪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在我的指示下,奥尔瑟雅站到射击位,双手搭上了握把。
我上下打量着她。蓝灰色牛仔裤包裹出足以让健身教练满意的臀部曲线,裤脚塞在丛林小短靴里;在非洲没见她穿过几次的棕色皮夹克扣了两个扣子,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短弓未上弦,和几支羽箭一起插在斜背的箭袋里。
从多年前在爱琴海边第一次相识起,我就一直仰慕这位姐姐,和她在一起总会觉得十分安心。但是,今天她的打扮和神情,让我感觉有点紧张,似乎将要发生什么不一般的事情。
两个多小时之后,沙洲消失了,眼前的河道忽然变得非常宽阔,原来梦想号已经进入后半段航程——也就是说乌班吉河在这里汇入了刚果河。我和樱子还有晓雾非常开心,其余诸位女士却表情严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空阴云密布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水面上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近,远远看起来像个破屋子。等这破屋子靠近了些,我们才发现它是一只渡轮——简直比垃圾船还要破,但是个头很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破的货船,然而它还是客货混装的,甲板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口袋和杂物,衣衫单薄的人们则横七竖八地挤着。
“这种船只一般是从金萨沙出发的,可能到姆班达卡、基桑加尼或者金杜——这些人或者是打工结束返乡,或者是寻找新的工作机会,也有个别人完全是流浪汉。”大副罕见地直接向我搭话,“迪亚兹小姐,请千万当心。这种船上每年都会有不少人送命。”
“明白了。他们溯流而上,应该速度比较慢吧,而且需要消耗更多的燃料?”
“是的。不过这不算什么。每年五六月份,刚果河水暴涨的时候会倒灌乌班吉河,那个时候您甚至可以漂流回到班吉。”
说话间,两船即将交会,双方都放慢了速度。我正想问奥尔瑟雅要过望远镜,一闪一闪的光线忽然从对方传了过来。因为天色很暗,两船离得又很近,强光手电的信号清晰可辨——三短三长三短,国际标准摩尔斯码SoS,这是求救信号。
靠岸下锚以后,大副操着本地方言尝试与对方沟通。经过赛琳娜的翻译,我们得知有人生病,希望获得医疗援助。片刻之后,对方搭起了梯子,赛琳娜提着药箱娴熟地攀了过去。
“小雪,保持警戒。她不该带药箱的。”奥尔瑟雅抓着弓箭,低声提醒我,随后又转向大副交代了几句。河面上刮起了一阵风,我没有听清。
有个包着头巾、怀里抱着婴儿的女人正在低声啜泣,旁边有几位年长的好心人围着她,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男子拎着一只强光手电,刚才应该就是他与我们取得联络的。赛琳娜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包、一个纸杯,回头看着我们这边,向奥尔瑟雅示意。希腊姐姐扔了半瓶纯净水过去——不得不说她力气真大。
赛琳娜接过纯净水,兑了药粉让母亲给孩子喝下,随后又取了另外两袋药粉和一小板胶囊递给她,向周围的人们说了些什么,大家纷纷把右手放在胸口,点头表示感谢。赛琳娜起身准备返回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圈外有几个人忽然站了起来拦住了她,有人抢走了药箱,有人拉住她的胳膊,有人抽走了梯子,货船开始起锚,双方距离渐渐拉开。我已经完全明白,顿时勃然大怒,格洛克17枪口已经指向对面,但是船上人很多,不方便开枪。
“小雪,冷静,不要冲动,听我指挥。”奥尔瑟雅向大副作了个手势,后者回到了舰桥。片刻之后,梦想号掉转船头,紧紧跟住了这只破烂的无名船只。
过了十几分钟,对方发现不可能甩掉我们,于是减速停了下来,不过只是利用螺旋浆暂时停船,并未下锚;有几个人堵着赛琳娜向这边嚷嚷和比划,奥尔瑟雅打着手势用法语与他们谈判,大意是可以送他们一些东西,要求他们把姑娘送回来。稍后,我们的人扔了一些巧克力和其他零食过去,还有几瓶纯净水。对面看起来像是船长模样的人表示感谢,重新架起了梯子,准备送赛琳娜回来。
惊魂稍定的女药师提起药箱,刚刚跨出一只脚,忽然打了个了趔趄,差点掉到水里。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长箭嗖地一声从眼前飞了过去,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被钉在了破烂的木头立柱上,箭尾的羽毛在风中抖动,货船上一阵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