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阿根廷和美国一样承认出生公民权,但是西欧诸国应该只承认血缘公民权,是吧?”丽塔的知识水平似乎在普通的高中毕业生之上,“小雪姐姐跟我讲过晓雾和雨华的事情,可是,她俩是如何获得法国和希腊国籍的呢?”
虽然了解个中原委,我却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简明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家庭教师。
“由于在商业界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以及对科研的鼎力资助及其他原因,老先生菲德尔·迪亚兹享受有多国公民身份。小雪的母亲——本人更喜欢大家称她为美人儿桑德拉——她出生和成长在西班牙卡斯提尔地区,但是得益于父亲的身份也拥有多重国籍。至于希腊护照,是因为桑德拉·迪亚兹作为年轻的滑雪教练为希腊国家体育队做出了卓越贡献而被表彰授予的。”棕发姐姐款款地解释,“也正是因为这种机缘,我才结识了她,进而成为林雨华的家庭教师,如今又来这里与大家相聚。”
“原来如此。我和学姐相处这么多年,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呢。丽塔,你脑子可以呀。”樱子拉着她那新任妹妹的手,“要不,咱们今晚住下如何?”
交付定金之后,我委托史密斯夫妇购买过一些基本的生活物资。大致盘算了一下,四个人住几晚不成问题,只是我想到了老先生提到的贵族小姐亡魂之事,略有迟疑。转念一想,樱子也知道这件事情,她都不害怕,我这杀人不眨眼的女汉子怕什么呢。于是答应。
如今是十二月初的炎炎盛夏,被大家认为阴冷潮湿的旧式城堡反而成了避暑胜地。夜里,锁好城堡大门,回到房间里准备卧具之后,我们惊喜地发现这地方蚊虫比想象的要少。
“大家都睡在这里吗?”熄灯之前,丽塔有些好奇地问道,“小雪姐姐,那边的屋子不可以住吗?”
“那边是某小姐原来的闺房,还没收拾……”我有些害怕起来,就随口糊弄她,“咱几个在一起嘛,可以说说话儿。”
四个来自不同国家的姐妹聊了没多久,渐渐就支持不住了,毕竟白天走了不少路,夏夜又贪眠。我关了灯,又关闭了远程控制的柴油发电机,整个城堡立刻陷入了异样的寂静,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鸟叫,别无他物。
我似乎做了梦。梦见了一位古典打扮的少女在拉提琴。我向她走近,她转了个身后退了几步,又继续她的演奏。片刻之后,演奏停息,她喃喃地说着什么,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向我倾诉。随后,喃喃又变成了低沉的歌声,噪音略略沙哑,但仍然甜美。我闭上眼睛听着,但是听不懂,又睁开眼睛。
不对哎。我好像醒着。仔细听了听,那若有若无的像歌声又像低语的声音,似乎……不是在梦中?
我大为吃惊,悄悄地坐了起来,摸了摸枕下的格洛克17,把它抓在怀里,心跳不已。樱子也醒了,紧紧地靠着我。
“学姐,传说……不会是真的吧,怎么办?”
我把手枪挂在睡裙下的大腿根,一时手足无措。奥尔瑟雅和丽塔也坐了起来。
“你们都听到像女孩子一样的声音了吗?”我颤抖地问道。
“听到了。三位妹妹不要害怕,如果是幽灵,应该不会伤害我们。”希腊姐姐嘴里说着安慰的话语,可是语气也有些发颤。
“怎么回事?”丽塔不明所以,语气茫然。
我把城堡旧主人——那位工业革命之前的贵族年轻女子的故事告诉了她。
“原来如此。姐姐们不要害怕,我去会会她。”阿根廷姑娘借着月光,抓起枕边的长笛下了床,樱子想拉她的手,却没拦得住。
这位勇敢得有些鲁莽的十七岁的丽塔·里波尔小姐,就这样穿着睡裙踩着拖鞋走出了房间,除了手中的长笛一无所有。我非常害怕,不自觉地靠在了奥尔瑟雅怀里。希腊姐姐抱着我樱子,三人在静夜里都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和走廊另一边的房间里若有若无的歌声夹杂着少女幽怨之音,除此之外就是丽塔轻盈的脚步。
“小姐姐呀,可千万不要为难我们,我会把这里维护得好好的,一定不会妨碍你,还会陪你……”我傻兮兮地祈祷着,却被笛声打断了。是丽塔在吹奏,乐声哀婉,如泣如诉,渐渐又变得柔和清丽。听着听着,我的心跳慢了下来。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丽塔回来了。
“姐姐们,继续睡觉吧,我和她谈过啦,她欢迎咱们,以会后守护咱们的。”年轻的女乐手收起长笛,挤到我们中间。
我将信将疑,随着大家一起躺下。的确,神秘的声音消失了,我暗自长舒了一口气。过了好久,听到樱子和奥尔瑟雅已经熟睡,我轻轻地摸了摸丽塔的肩膀。小姑娘会意,往我怀里挪了挪,捏了一下我的脸,转身背靠着我不说话。我双手抱住了她的腰身,渐渐沉入又一场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