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就到。”晓雾从小车底层取出折叠小凳子,“咱先聊聊天吧,好久没见到姐姐和樱子啦,可想你们呢。”
不得不说,我这位金发碧眼的亲妹妹真是挑对了地方——这里靠近海边,凉风习习,异常舒服。即使围着炭火,也不至于闷热难耐。
过了一会儿,一辆小巧的铃木吉姆尼在附近停了下来。走下车的四个人如我所料。
“浅野奈小姐,还有我的各位亲人,圣诞夜快乐。”从车上卸下食材以后,奶奶做了开场白,“孩子们,相信你们把一年以来最好的胃口都留给了今晚,不是吗?”
我们三姐妹一起欢呼。话不多说,樱子熟练地指挥着我俩动手烤肉。签子都是事先串好的,装在冷藏箱里,非常方便。所需要的只是适当的火候和调料。
爷爷开了香槟和啤酒,还特意带了我最爱的北极熊伏特加。烤肉非常好吃,我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扭头依着美人儿桑德拉撒娇,片刻之后又玩弄起晓雾的波浪金发——生怕被炭火燎到,她绑了个小蝴蝶结,非常漂亮。
“小雪,不要欺负你妹妹。”眼镜科学家林若谷笑道,“你啊,一喝酒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人家只是看妹妹的蝴蝶结很新鲜嘛。父亲大人,你有所不知,晓雾她在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丛林里打猎的时候,用来绑头发的是脱下来的小内……”
晓雾狠狠地掐了我一下。她一向性格开放,也并不介意被长辈知道这些趣事,只是单纯不喜欢被我爆料而已。片刻之后众人明白了怎么回事,纷纷笑了起来,打趣我这当姐姐的一点都不知道为妹妹的隐私保密。
我被掐得生疼,蹲在地上抱住父亲的脖子作可怜巴巴状。
“这里的人欺负我——除了樱子和你。陪你的宝贝女儿出去转转,好不好?”
于是父亲被我挽着胳膊拖到了公园的林间小道上。远离篝火和酒精,被凉风吹了一小会儿,我渐渐清醒了些,开始谈论梅赛德斯农场的种种事情。
“爹爹,你知道苏摩子干啥用的不?很早就想问你了。”
“那为什么当时不问呢?不管实验有多忙碌,我都不至于没空理会自己的宝贝女儿啊。”
“因为涉及到军事机密,所以想着当面问你更好一些。”我把欧洲防务部在乌拉圭秘密会议的大概情况跟父亲讲了讲。
眼镜帅哥听完以后停下了脚步,沉默了片刻,转身向我张开双臂。我不明所以,顺从地依在了他的怀抱里。
自从成年以后,父亲很少这样拥抱我。我仰脸望着他,期待着他说点什么。
“小雪,我的宝贝女儿。”父亲语气很沉稳,是那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沉稳,“它原本是中药麻黄,但是你种的那是一个特异株,做了同源重组和锌指核酸酶切割……”
“女儿听不懂嘛。它干啥用的?”
“戒毒。已经临床证实非常有效。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在瑞士大规模种植,所以他们找你。”
“原来如此……”我努力地转动着情报官的脑袋,“既然这样,你的宝贝女儿岂不是要釜底抽薪砸了毒贩的饭碗?怪不得他们让我训练民兵呢。”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摸了摸我的头发,松开双臂。在暗弱的路灯下,依然可以看得清那张英气逼人的面庞神色凝重。
“无论小雪做什么,爹爹都支持你。然而事到如今,一定要注意安全。”父亲补了一句,“该出手时就出手,切忌心慈手软。”
“苏黎世的林雪苹历来杀伐果断,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年前那个深夜的莱芒湖往事。”我依依不舍地离开坚实温柔的男人怀抱,补了一句,“父亲教诲,女儿铭记在心。”
“爹爹永远信任小雪。好了,我们回去吧,不要浪费了这美好的圣诞夜——大家齐聚一堂的机会可不多啊。”
父女俩重新回到篝火营地。食材已经所剩不多了,地面也变得整齐了许多。
“我们要回去了,亲爱的孩子们。”美人儿桑德拉掏出车钥匙掂在手中,“你们姐妹三个多玩一会儿无妨;不过别喝太多酒哟。”
四人发动车子准备离开。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追上去低声询问坐在副驾位的父亲。
“爹爹,我有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那啥……什么酶切割和什么重组的事情的?”
“这个项目之前是我的团队负责的,一年前欧洲防务部通过正规途径获得了我们的种子。”英俊的中年男人微微一笑,“不必担心,相关的核心技术资料仍然在实验室掌握之中。”
我向他们道别,承诺后半夜一定带着晓雾和樱子回家。车子缓缓驶离,我又回到两位年轻姑娘中间。日本女娃和法国姑娘懒洋洋地烤着剩下的蔬菜和肉串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瑞士女司机则一边坐享美食,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剩下的伏特加。
公园里的行人已经相当稀少,夜风渐渐大了一些。远方的海浪拍打着沙滩,在月光下依稀可辨,如同年轻的女伯爵正在哄可爱的女婴入睡,也颇似梅赛德斯农场的苏摩子正在接受风雨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