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以来雨水甚多,直到元旦过后离开卡宴的那天亦是如此。美人儿桑德拉驾车送我和樱子来到费利克斯·埃布埃国际机场,母女二人拥抱作别。
“落地别忘了加衣服,我的小甜心。”
“知道啦,母上大人。”我依依不舍地从她怀中起身,“真想永远这样靠着你呢。”
“那可不行,我可爱的孩子不止你一个哟。”西班牙女人笑着拥抱了日本姑娘,脸却向着我,“小雪,早点回来。你俩在一起的时候,妈妈才能放心呢。”
我俩都知道美人儿桑德拉的“回来”是指回美洲大陆。她驾车离开,我和樱子也到了暂别之时。
樱子的路线非常麻烦,要先到巴西东北部的贝伦转机飞往圣保罗或里约热内卢,再次转机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然后通过陆上交通回到梅赛德斯。正好是圣诞假期前我俩的路线的逆转。当时两人一起还好,目前只有樱子一人就有些不放心了。
“我的宝贝学妹,中途一定不要离开机场,有任何事情随时联系美人儿桑德拉。到达阿根廷以后,迪马亚利大叔会派司机接你。——我已经安排好了。”
“放心好啦,学姐。”红发姑娘依依不舍地拥抱,“虽然没有枪也不能打,但樱子很聪明的,不会被坏人抓走。只是阿姨为我付了机票,觉得实在过意不去。”
“我们是一家人吧,有什么好客套的……”我不以为然,“那你下次再给她烤巧克力不就得了。”
樱子的飞机比我略早一些,两人没能聊多久。送她进了登机口以后,我又悠闲地逛了一小时,这才起身登机。
漫长的十几个小时过去了,空客大铁鸟顺利在马恩河谷省奥利机场落地。我要了一间休息室,脱掉单薄的短袖迷彩小外套,把军官制服套在黑色紧身小吊带背心外面,仔细地扣好扣子,对着镜子检查绶带和勋略。随后又解开上衣最下面的两颗扣子,脱掉牛仔热裤,换上军装裙子,系紧皮带,把凉鞋换成了长筒马靴,军刀也插进了靴筒收纳袋。接下来从背包中取出弹匣,从行李箱中拿出手枪,枪弹结合,挂回腰间。法航最近更新了关于欧盟军警人员的持枪登机规定,出示有效证件后只需要枪弹分离自行携带即可,这倒是给我省了不少事。
奥利机场前往布鲁塞尔的航班一天只有两趟,飞行时间不到三个小时。我觉得太麻烦,直接到计程车等候处随便上了一辆车。
“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亚特兰蒂同盟理事会大楼。打表计程,可以吗?”我坐到后排,用了自认为还算淑女的腔调柔柔问道。
“您赶时间吗?”司机是个肤色黝黑的法国大叔,有点刚果口音。
“不着急。我可能会晕车,所以拜托您开稳一些。”
“没问题,尊贵的军官小姐。”机场的司机都喜欢跑长途,因为好不容易排队接到客人,路途越远越划算。“您穿得太单薄了些,后面有毯子。”
我把毛毯裹在身上,向司机表示道谢,并告诉他自己从南美回来,因为时差原因颇为困倦,随即沉沉睡去。
司机喊醒我的时候,天色已暗,理事会大楼灯光熄灭了一大半。我转了转脑子才想明白自己的失误,于是让司机在附近找了个酒店。付完车钱道过新年快乐,法国大叔很高兴地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化了淡妆,对着镜子梳好头发,喷了定型啫喱,又按昨天的方式把军装重新穿好,在外面套了一件浅灰色的厚呢子风衣,背着包拖着行李箱出了门,步行前往理事会大楼。
大厦里面相当暖和,我把风衣脱掉搭在手臂上,乘电梯上楼来到欧洲防务部情报处,刷军官证加上面部扫描和眼纹识别才进了门。同事们一看是我,明显吃了一惊。
“我的小公主哟,你怎么亲自来了?”密码学专家中年女军官贝斯中校示意我在她身边坐下,“我们以为你会参加视频会议。”
“通知里不是说可以自行选择现场参加或视频连线嘛?我想着亲自回来会好一些。”
“话是没错。迪亚兹中尉,你没有查收最新的消息吧?”另一位我不太熟悉的年轻男军官补充道,“本次会议地点不在这里,在卡斯托。”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一上飞机就关了手机直到现在也没打开,向司机支付车费以及住酒店用的都是现金。于是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最优秀的情报官偶尔会有无伤大雅的小粗心,这果然是一条魔法定律。”贝斯中校笑着替我解围,“等我去后勤处一趟,回来以后咱几个一起出发。今天的会议少了你是不行的。”
距离布鲁塞尔只有一小时车程的卡斯托是比利时南部的一个古老小镇,靠近法国边境,亚特兰蒂同盟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几十年来一直设立在此。我来这个地方的次数屈指可数,隐隐约约感觉到今天的会议并非小事。
古镇积雪未融,寒风刺骨。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一些红砖小房子,颇有十九世纪的味道。刚刚踩进司令部的院子,几乎迎面撞上一位高个子大叔,蓝制服胸口的彩色勋略和双翅格外耀眼,金黄的肩章之上那张带着标志性笑容的面孔让我下意识地立正敬了个军礼。对方还礼之后略一迟疑,把贝斯中校喊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中年女军官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箱,随后两人笑着敬礼道别,将军离开,我们则进了会议室。
会议主题确实与我有很大的关系。南美洲银三角地区毒枭近年来加大了向欧盟国家输送毒品的规模,犯罪手法也比起早年更为明日张胆和残忍。其中的主要团体被欧盟、美国和南美诸国认定为国际恐怖组织,也就意味着它们成为了亚特兰蒂同盟名正言顺的军事打击对象。
有趣的是,其中一位毒枭与我当年在莱芒湖击杀的两人之一是远亲,并且班慕岛的凶手也并非与此毫无瓜葛——他的家族来自尼日利亚与加纳交界处,世代做毒品生意,可能在南美和欧洲都有关系网,并且与哥伦比亚着名的可卡因世家金特罗家族来往密切。情报显示,在非洲的时候已经有人试图向我下手,但由于西尔维亚的谨慎以及杀手本人忌惮我的枪法,也知道我的座驾是重型防弹卡车,所以暗杀最终未能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