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朝阳刚刚出现在东北地平线，四月就喵呜地一声跳上了德国姑娘的肩膀，讨好似地看着我。
“猫儿也会喜新厌旧吗？和男人一样不太靠谱呢。”我笑着吐槽，抓起背包起身。佐伊拉起小行李箱紧随身后，橘猫从她的肩头跳到了箱子上，一脸悠然。
昨夜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小小的经济学家认为另开一个房间没有必要，加之农场远离市区，夜里开着窗户睡觉相当凉快，所以她坚持和我同睡一张床。和樱子一样，佐伊睡相也很乖巧，相当安静。整夜除了四月时断时续的呼噜，就只有夜风拂过草原的声音。
这一次规划中的运输路线相当之长，第一步的任务是把差不多十五吨的奶品送到首都去。这些牛奶大多来自阳雪牧场的花白奶牛，在梅赛德斯的一个牛奶加工厂刚刚离开流水生产线。
上午八点左右，威风凛凛的尼尔小姐姐扣紧了冷藏挂车，签完字拿着文件的我跳回卡车驾驶室，抱着平板电脑的佐伊正在认真地做笔记。
“我可爱的邻家妹妹，你在记什么呢？”长途任务伊始，我的心情不错，对副驾姑娘的称谓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甜腻。
“小雪姐姐，为什么平时不见你把刚刚挤出的牛奶送到奶品加工厂呢？是因为距离太近了吗？”佐伊没有回答我，取而代之的是反问。
“距离近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主要原因是每天挤的奶没多少，用皮卡小车就可以运输了。”
“对哦，是我犯傻了呢。”金发姑娘自嘲地笑笑，“那么皮卡每次的运输成本有多少，每天要运输多少奶呢？”
我大概回忆了一下最近听取的汇报内容，又粗略估算片刻，告诉了佐伊几个数字，她认真地记了下来。
“这里面也有经济学规律吗？”我一边问她，一边戴上驾驶手套。
“对呢，所以樱子姐姐建议我跟着你跑一圈儿，亲身感受物流公司是如何运作的。”佐伊收起平板电脑，一脸开心地看着我，“刚才我在记笔记呢，对实习有很大的帮助。”
若不是她半夜睡醒的时候两只小手搭在我的胸上，我差点就信了这一本正经的解释。不过我没有说出来，只是示意她系好安全带。不管怎么讲，漫长的旅程中，带着这位小小的邻家妹妹，对我来说一定是一件好事。
四月在风挡玻璃下方一块专门为他铺设的垫子上打着盹儿。这只柔软的小型哺乳动物对长途运输非常熟悉，以至于我轻点刹车按压点火开关之时V8发动机的轰鸣声也不足以让他睁眼。十几秒钟以后，发动机转速下降，我深吸一口气，左脚踩下离合踏板，右脚轻点油门，闪灯三次，右手搭上挡杆，以前进二档起步，缓缓驶向119号国道。车子一路向南，后视镜里朝阳渐渐升高，直到看不见。
一百公里之后，卡车进入14号公路，变成了单向双车道，驾驶压力大大渐轻，姐妹俩的闲聊也变得多了起来。
“小雪姐姐，阳雪集团在这边也有分公司，对吧？”佐伊补充道，“过来之前，我查过资料。”
“是的，好多国家的大城市都有分部。布宜诺斯艾利斯、里约热内卢、圣地亚哥还有卡宴和巴拿马城的分公司算是比较大的。”
“那，你会把农业公司也开到这些国家去吗？”
“如果姐姐我有那本事的话，当然想呀。不过现在只能是个小小的送奶司机。”
德国女娃咯咯地笑了起来。
“如果一个公司的创始人是亲自送奶的司机，那这公司一定会在十年内进入福布斯排行榜的。”
“这又是哪门子的经济学规律呢？”我的目光仍然留在正前方一百二十度范围内，只能从语气猜测右边那张天使般的漂亮小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不。这是我对小雪姐姐的偏爱。”
四月不失时机地喵呜了一声以表示对于这种甜腻的不屑，这次轮到我忍俊不禁。佐伊逗着猫儿，两人说说笑笑继续前行，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正午时分。我看了看地图，康考迪亚近在眼前，于是询问佐伊要不要进城一起吃午餐。
“还是不要了吧，小雪姐姐。”德国女娃似乎在计算什么，“咱就在车上吃点什么好啦，不然今晚到不了首都。”
“明早到达也一样的。不过既然我的小甜心不介意，那咱就开始第一顿旅行餐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子慢慢开到路边一片坚硬的石子地上，挂上驻车挡，示意佐伊从生活舱的冰箱里取食物和饮料。
和自小在西非长大的赛琳娜不同，苏黎世的佐伊已经见惯各种现代工业文明的成果，所以她对我的卡车喜爱多于惊叹，各种功能也使用得相当熟练。咬了一小口早上买来的汉堡，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小雪姐姐，关于卡车——尼尔小姐姐，我有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