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置若罔闻,只是柔笑道:“去吧,换好衣裳,再与我细说。”
李承乾轻声答应,捧起衣服走到屏风之后,换过衣裳,匆匆走了出来,玉冠华衣,精细的绸缎上,隐约浮现龙形暗花图纹,愈加显得俊朗疏秀。
“母后,儿臣请罪,私下出宫,颇亏礼法……”拜倒在长孙皇后面前,李承乾痛心疾首地自责自艾,承认错误。
长孙皇后笑意如初,眸光盈盈,只是温柔凝视,并没有说话,待到李承乾讪然止声,才轻笑说道:“乾儿,在太子少师、少傅之前,也是这般如此,逃过责训吧。”
李承乾微怔,不好意思低头,以往犯错的时候,给东宫府事官员发现,待他们卯足了力气要进谏,结果刚打个照面,李承乾自己先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自我责备,那些老头子们自然不好加以训斥,反倒过来嗑头劝自己想开点,别太过自责,没想屡试不爽的办法,居然给识破了。
“母后……”李承乾欲言又止,踌躇不安。
“起来。”伸手扶起李承乾,坐于床边,长孙皇后柔声道:“乾儿自幼长于深宫之中,不明世事,多到民间体察民情也未尝不可。”
轻描淡写就给事情定下了基调,李承乾心中孺慕感动,却听长孙皇后继续说道:“但也要注意分寸,想要离宫,直接报请你父皇即可。”
点到为止,李承乾自然明白,知道母后不准备追究此事了,轻吐了口气,忍住心中的欣喜,连忙答应下来。
微微摇头,长孙皇后笑道:“清楚就好,乾儿近曰来,身体如何,学业是否有所长进?”
听到自己熟悉的问题,李承乾压力稍减,根本不用思考,就习以为常地对答起来,如同例行公事,又聊了几句,无非是气候变化,注意身体之类的,母子之间,静坐对望,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最终却是没有开口。
沉默片刻,长孙皇后轻声道:“乾儿,我要回宫了。”
“恭送母后。”李承乾站了起来,纵然已经逐渐习惯,但是心中却依然失落难言。
房门敞开,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对于忽然出现在房中的李承乾,谁也没有表露出诧异之色来,行礼呼了声参见殿下,就拥在长孙皇后旁边。
盈盈几步,长孙皇后突然回首,柔声道:“乾儿,今曰……你也累了,早些歇息。”
眼睛流露出几分不舍,李承乾揖身答应,陪同长孙皇后出了宫阁,一辆华丽辇车就停落其中,几个寺人连忙卷开精美细致的薄纱帘帐,宫女轻手搀扶,长孙皇后盈盈落坐,辇车起动,与李承乾道别了句,悠悠而去。
随行几步,出了东宫,望着辇车从皇城门中进去,李承乾怅然止步,仅是一墙之隔,却难以逾越,轻轻叹了口气,回身返宫,颇有几分垂头丧气。
夜色近暮,太极宫中却呈现出一派金光灿烂、富丽堂皇的景象,镂空金漆御座设在六层台阶高台上,周围六根蟠龙金柱、梁、楣、天花板上都沥粉贴金彩画,更显皇家的尊贵。
两仪殿内,李世民浑然忘我地批阅着文武百官的奏折,眼睛不时掠过思考之色,手中朱笔却不迟缓,或勾或圈,写下几句指示,有些干脆毫不理会,直接扔到旁边,这叫留中不发,表示事情自己已经知道,却不愿意立即做出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