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沉吟,旁边没有外人,她终于不再隐瞒心中想法,直言不讳的说道:“人品才学自然是极佳,不过……”
“不过什么?”郑仁基问道。
“不过就是有些胸无大志,什么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还有刚才的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崔氏皱眉道:“小小年纪,居然有了退隐之心,那么不求上进。”
哈哈,郑仁基朗声笑了起来,慢吞吞说道:“此事,也怪夫人。”
“我怎么了?”崔氏不解其意。
“你让十九旁敲侧击,又打又压,又是许高官厚禄,又是以功名荣华为诱。”郑仁基含笑说道:“他以为你不喜这些,自然不敢透露心迹。”
“是在讨好我么?算是有几分小聪明。”崔氏想了想,也释然起来,脸上多了分笑容,旋即又迟疑说道:“还有就是,他的出身,不过是民间百姓,勉强称得上是小地主,根本没法与郑家相提并论,若是与之联姻,其他嫡系是否有意见?”
荥阳郑氏,天下有名的高门大阀,势力可不简单,以北祖、南祖、中祖三支为主,每个祖系又传下许多嫡系支脉,郑仁基不过是其中一支嫡系的大房子弟而已,尽管比较重要,但是相对整个郑氏家族,远远称不上一言九鼎,有的时候,也要受制于人,听从族中安排。
大家族子弟,表面光鲜得意,得到许多,也失去了许多,十分公平合理,对此,郑仁基已经习惯,也觉得正常,不过听到崔氏的提醒,顿时皱眉沉思,这的确是个问题,以韩瑞的家境,不管其他脉系,就是本族之中,肯定有些人,为了所谓的郑家颜面,反对此事的。
现在,轮到崔氏埋怨起来:“所以,一直告诫夫君,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草率从事,现在知道麻烦了吧。”
“是,夫人所言极是。”郑仁基无奈承认,叹气道:“那又该如何,难道真的要悔婚呀,嗯,其实也不用反悔,只要索取聘礼,他多半会知难而退。”
“唉,这也是个问题,以他的家境,哪来那么多钱。”崔氏说道,白了郑仁基一眼,“不过,此事,夫君肯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知我者夫人也。”郑仁基笑道:“聘财聘礼,是多是少,还不是由我们说的算,对外宣称是多少,就是多少,难道会有人找我们求证啊。”
“理是这个理。”崔氏说道:“这般说来,夫君肯定算计好了吧,也不怕委屈了约儿。”
“谁敢委屈我们的宝贝女儿。”郑仁基笑道:“那时,多半是便宜那小子,聘礼没收多少,倒要给他笔丰厚的嫁妆。”
“算了,此事以后再说。”崔氏也不在意钱财,叹了口气,无奈道:“看这情形,约儿的情丝,已经系缠在韩瑞的身上,恐怕是摆脱不了,也不能再拖下去,唯有将就了。”
典型的嘴硬心软,怕是心中满意之极,郑仁基心中暗笑,却没敢表现出来,反而锁眉说道:“将就是将就,问题在于,难题还未解决,婚事也办不成啊。”
崔氏瞄眼道:“行了,别装了,相信夫君肯定有解决的方法,赶快说出来吧。”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夫人。”郑仁基笑了笑,肃容说道:“其实办法也简单,大不了我豁出去了,厚颜给他求个官职。”
“……也行。”崔氏居然也表示赞同。
“真要这样做啊?”郑仁基有点儿愁眉苦脸,毕竟还有儒家文人的风骨,跑官求官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要下很大的决心的。
“就是这样。”崔氏终于表现出自己干练的姓格,拍案说道:“约儿的终身大事要紧,其他都是旁枝末节,不管族里族外有什么非议,随他们去吧。”
挣扎了下,郑仁基咬牙说道:“好,就这么定了。”
事情敲定,两人都松了口气,崔氏低头想了下,扬声招来婢女,问道:“娘子呢,让她过来一下。”
婢女应声而去,郑仁基不解道:“找她有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她肯定在照顾那个韩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什么体统。”崔氏说道,不知为何,看郑仁基的目光,却多了几分似水娇媚。
“呵呵,也是。”郑仁基轻笑道,心情有些激荡,眼睛充满了温柔情愫。
翌曰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出窗纱,投射进房中之时,韩瑞迷糊睁开眼睛,脑袋仍然有些宿醉遗留的晕胀,用手揉搓了片刻,才感觉好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身在何处,抬头打量,淡粉色的罗帷,悬挂在榻上四周,屋里布置得温馨典雅,清香幽幽隐隐,典型的女儿家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