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了六月份,太上皇李渊殡天带来的影响,已经渐渐从民间淡去,除了门前悬挂着的白布之外,当然,也不敢违反嫁娶婚乐的禁令,自然少了几分热闹可看,不过这些,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没有什么要紧,基本的喜怒哀乐,一切如常,东西两市的商铺,又恢复了以前的热闹。
与此同时,朝中的大臣,也松了口气,宴饮作乐,自然是不敢的,但是至少,不用再在宫殿之中,替李渊守灵了,而且说话的时候,也不用再满面严肃正经,不苟言笑,偶尔随意露出点笑容,也不怕人追究弹劾。
说句大实话,李渊是君,高官权贵是臣,君臣有别,能够建立诚挚感情的,肯定是少之又少,况且,李世民即位之后,忠于李渊的臣子,恐怕没有几人留在朝堂了,至于那些贵族,皇亲国戚,公主驸马之类,一年到头,都没有与太上皇见过几次,情意能有多厚?
在皇帝的诏令下,守丧足月,已经在心中叫苦不迭,听闻可以归去,自然是如蒙大赦,在宫城还装模作样,依依不舍,出了宫门,立即像逃了陷阱的兔子,连蹦带跳的跑了。
自然,他们也没有过错,也不是天姓凉薄,毕竟所谓的亲情,不仅只是血脉关系为纽带而已,还需要长时间的呵护培养。所以,李世民也不指望,众人与自己感同身受,与其留下他们,看着这些人干嚎无泪的模样,不如打发离去,自己还能图个安静。
没过多久,宽敞的灵堂,就空荡荡的,白色的幔布随风飘扬,李世民跪在灵位案台之下,看着李渊的牌位,心情复杂,有怨,有气,有悔,有恨,自然,也有浓郁的伤悲。
李世民在灵堂待了半个时辰,众人在堂外静默等候,谁也不敢打扰,等李世民出来之后,只是行礼,依然无声,这是李世民自己立下的规矩,灵堂,甚至这幢安置李渊棺椁的宫殿,谁也不许高声喧哗,以免打扰李渊灵魂的安息。
出了灵堂,在走廊拐角,有幢偏殿,几个大臣,就在这里等候李世民的到来,汇报近曰积累下来的朝廷政事,虽说是太子监国,但是只要李世民没有驾崩,坐拥江山,执掌国器的,只有一人。
话说权力使人疯狂,什么父子兄弟,血脉亲情,很多时候,只不过是个笑话,这个道理,就在李世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自然有所防范,所以李承乾只是听政监国而已,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
朝廷大臣,也是久经考验的狐狸级别人物,怎么可能真会以为太子监国,就把皇帝抛开,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在他们的劝谏进言下,李世民无可奈何,最终还是答应,一些小事,由太子李承乾自己解决,大事的话,群臣商议,没有定论,再向他汇报。
来到偏殿,聆听大臣汇报朝廷军政动态,决断几件颇有争议的事情,察觉李世民的情绪有几分低落,大臣也加快速度,将积下的事情汇报完毕,得到肯定的答复,立即起身告退。
“辅机,留下。”李世民说道,有几分虚弱无力。
其他几个大臣也习以为常了,躬身行礼,慢慢退下。长孙无忌止步,回身行礼,虽然知道没有什么作用,不过还是忍不住劝说道:“陛下,上皇殡天……那是天意,非人力可逆,且莫沉浸于悲伤之中,伤损了龙体。”
“知道了。”李世民不置可否,随口问道:“边庭方面,有没有消息传来。”
大唐的疆域辽阔,边庭自然不少,但是长孙无忌清楚,李世民是在问哪里,轻声说道:“前两天才传回消息,已经抵达吐谷浑边境……”
“速度,这么慢。”李世民皱眉。
长孙无忌解释道:“以前,与突厥兵力相当,甚至可以说,稍逊一筹,用奇用险,以巧破之,可是现在,敌弱于我,自然是以堂堂正正之师,稳扎稳打,围而歼之,威慑宵小。”
“辅机。”李世民有些惊讶,微微淡笑道:“什么时候,也精通军事了。”
“陛下真是明察秋毫,臣的确没有这个本事。”长孙无忌笑了笑,直言说道:“那是朝臣质疑的时候,懋功的解释。”
“以正师破之,的确是王道。”李世民点头说道:“相信药师兄,不会让朕失望的。”
“李药师兵法举世无双,臣下实在是想不出,有谁能在战场上击败他。”长孙无忌说道,很随意的话,要是心胸狭窄的帝王听到,指不定会在心里猜忌。
然而,李世民却浑然不在意,至少现在不会在意,连驾驭臣下的信心也没有,怎么能够称得上是千古帝王,一代雄主。
所以李世民闻声,颇为赞同的点头说道:“朕在宫中,等候捷报频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