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出鞘声,士卒喘息之声响成一片。
雨雾散尽,映入魏延眼帘的,却并非想象中的铁骑兵团。
汹汹逼近的,竟然是数十个庞大的步兵所结成的鱼鳞盾阵。
这些羌人步卒手中所持的盾牌,近有一人多高,层层叠叠密不透风,数十个盾阵向前推进,直如一道铁壁平推而来。
这般军阵,莫说是沙摩柯,就连见识丰富的魏延也是头一次见到,五千蛮兵尽皆惊奇错愕。
魏延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顿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隆隆如雷的步迈中,敌方盾阵稳稳的向南推来,不多时便进入到弓弩的射程。
魏延急令放箭,千余精锐的弓弩手弯搭搭箭,令旗摇动下,密如飞蝗的箭雨划出一道道的弧线,如天罗地网一般向着敌阵倾泻而去。
只是,箭袭的效果却令魏延大感意外。
马超这鱼鳞军阵所用之盾牌,不但高大,而且极厚,南军所用普通的弓箭,根本无法洞穿。
倾泻而下的箭雨撞击在大盾上,叮叮铛铛的纷纷被弹落,却几乎没有给马超军造成任何实质姓的损伤。
如此诡异的场景还是头一回看到,即使是以凶狠斗勇著称的五溪蛮军,眼见这般坚不可摧的敌人,高昂的斗志也不由得有些动摇了。
“娘的,刘备狗贼耍得是什么鬼把戏!”沙摩柯忍不住骂了一句,狰狞的面孔中流露出几分焦虑和茫然。
这边放箭之时,马超军阵已逼近五十余步,就在此时,敌人盾阵忽然向两边分开,转眼间从阵中冲出数千骑兵,风驰电掣一般向着南军两翼杀来。
“哼,果然是把骑兵藏在了盾阵之后,马超,我魏延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心中早就有数的魏延,果断的下令,方形的军阵稍稍变化,改作了弧形之阵。
骑兵攻击,无非是迂回侧翼,这一点魏延早有准备。
尽管马超军的鱼鳞军阵,有效的抵挡了本军箭矢的远程打击,使其骑兵能在近距离发动冲击,但魏延军却占有地利的优势。
背水列阵的南军步兵阵,两头经过稍稍的变化,便可两头抱河,形如却月,将敌人想要攻击的侧翼封死。
因是没有战车的防御,这个阵形比当年刘封所使的“却月阵”稍逊三分,但魏延相信,由大楯和长枪组成的铜墙铁壁,足以抵御马超军的冲击。
号令既下,盾兵列前,枪戟之等长兵器从大盾的缝隙出架出,犹如死亡的森林一般,吐露着狰狞的杀气。
五十步之距,敌骑转眼即至。
然而,令魏延再度感到意外之事发生了。
马超的骑兵,并未如他想象中那样,依靠强大的冲击力发动猛击。这数千汹汹的骑兵,当他们接近南军步阵十余步时,猛然间勒转马蹄,从南军阵前掠过,顺势将手中的兵器投出。
而那些投掷出来的兵器,亦不是寻常的枪矛,而是一根根细长的标枪。
那细长的标枪,在这般的近距离掷出,青铜打造的枪头,以极强的穿透了射向南军,不禁能够轻易的洞穿南军的木楯,甚至能一并连同士卒的铠甲穿破,而从缝隙过一接穿过的标枪,更是将两三名南军士卒一齐扎穿。
被箭矢射中尚不足以致命,但给这标枪一穿,即使再强壮的士卒,也当即丧失战斗力。
马超军团以如此近距离发动攻击,命中率更是高得惊人,标枪之雨射击,两翼四五百名的南军士卒,立时便被扎成了肉串。
那些被扎面肉串的战友,一时半刻死又没死,动却又动弹不得,跟被穿在草上的蚂蚱一样,嚎叫着,滚爬着,痛苦的挣扎。
这血淋淋的场面,这般恐怖的攻击手段,足以令任何铁血的战士都为之震怖,立时瓦解了五溪蛮兵的斗志。
溃退开始,慌乱的蛮族战士们,开始掉头向着河岸奔去。
中阵的魏延既惊又怒,他确实没有想到,马超军竟然会使出这般离奇的战术。
从长沙到洛阳,身为大将军刘封手下的第一大将,魏延几乎都是战无不胜,但是现在,他精心布置的军阵,却这般被敌人轻易击溃,魏延焉能不震怒。
盛怒之下,魏延连连喝斥,严令士卒们不得后退,但败溃之势已成,无论是蛮兵还是他的荆州军,都无法喝止。
作为一名优秀的统帅,魏延很清楚,败局已定,这一战他是彻底的输了。
优秀的统帅所必备的能力,便是能准确的判断,什么时候该进攻,什么时候该撤退,甚至是什么时候该“夺命而逃”。
此时的魏延,只愤怒了一刻,便果断的掉头而退,一路向着浮桥方向冲去。
魏延应该感到庆幸,倘若他面对的是一支传统的骑兵的话,这般败溃之势,敌方铁骑如虎驱羊般追杀而来,他和他的败兵就要面临着被全军歼灭在河滩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