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他话甫出口,耳边忽响起金石破空之声,那声音才在耳际一响,忽又消失,他只觉嘴颊上火麻麻地刺痛,伸手一捋就摸到一缕缕血丝。
裴成志定眼望去,舒月岚手侧那只盅盖上还隐隐有血迹,他不知几时出的手,拿茶盅盖子划伤了他脸颊。裴成志只伤着皮肉,但他望见了舒月岚的眼神,那眼神比他们抢劫杀人时还要冷酷阴狠。这一盖子只是警告,有些话他可以说,有些话他得烂死在肚里,如果再有一句出言不逊,舒月岚要折的就不是他双脚而是他脑袋,那个瓷盖子划的也不是他脸颊而是他脖子。
这个通天寨寨主能被几十处帮寨推选过来,临急又受那炳爷所托,不只因他是黑阴山的幸存人之一,更因他这人多少有点脑子识得进退。他们这些盗匪知道舒月岚不好惹,武功又奇绝罕有对手,更兼此时对他有所求,自然不敢得罪,因此裴成志很识相地单膝跪地,道:“裴某不识好歹,言语冒犯,请舒帮主宽宏饶恕!”
舒月岚任他跪着,也不说什么,杨牧风上前把他那盅茶端去换了,捧了一盏新沏的给他,舒帮主这才喝了口茶说:“裴寨主请坐下说话吧。”
裴成志却还是跪着抱拳道:“舒帮主,青云帮和一十三道上的帮寨总有点买卖上的交情,道上的兄弟既托了裴某前来,裴某就是冒死,也要求舒帮主为兄弟们讨这个公道!”
舒月岚道:“裴寨主言重了,青云帮能在江湖上立足,靠的不只是四方交情,还有是非道义。你们劫粮在先,辱人在后,拿什么去讨公道?”
“舒帮主,奸污九小姐的人早已死了,就是劫粮,也该是裴某等人去坐牢问罪。可薛七郎交上官府的,不只泰安府那批粮食,还有其他帮寨劫来的财物。这一十三道上的兄弟并非都是凶徒恶霸,官府若一处处查杀下来,不知要枉死多少人,青云帮的兄弟也难保不受无辜牵连。这帮寨里男人死了,剩下的妇孺怎么活?舒帮主,青云帮是讲道义的,却要对这道上的千万条人命袖手旁观吗?”
这盗头又拿道义博同情了,舒月岚还没说什么,杨牧风先出声了,依然很可恨地抖着胡须笑,“官府年年剿匪,也不见匪盗绝了,这绿林道上能人异士多了,裴寨主还是不要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家威风。”
裴成志哪里还管他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屁话,望着舒月岚阴沉的神色,一咬牙道:“只要舒帮主管下这事了,别说我通天寨裴成志,这一十三道上的帮寨都愿以青云帮为尊,从此唯舒帮主之命是从!”这人杀人抢劫,也是条血性汉子,此刻却生生向这个青云帮主磕下头去。
杨牧风不敢开口了。
这些匪盗求上青云帮,不可能不先作万全估量,青云帮凭什么平白为他们出头,是非恩怨情理道义讲不通,他们就只能许以重利。
舒月岚不语,偌大个青云帮,帮里又多少人命,他做什么都是牵一发动全身,不能不思量。
但是,对于舒月岚而言,一十三道上的匪帮贼寨都归顺青云帮,这个利诱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