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数年前曾见过薄姬一面,是大贵之相,不过……我从不曾与人说过,先生如何得知?难道您也会相面?”
张良摇头,“我不懂相术,是听别人所言,此番也确是想请姑子去为薄姬相面。”
许负道,“先生若是想沾她贵气,大可不必了,近几年我时常去山顶夜观星相,发现天道正在慢慢脱离原先轨道,始皇帝崩后这两年越发明显,天道运转已变,个人命数又怎能不变?我料薄姬贵气已失,如今只是寻常人罢了!”
她说着瞧了眼张良俊朗的外表,“倒是您,有封侯拜相之相,若娶了她,是她沾了您的贵气。”
张良见许负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连忙解释道,“我请姑子去相看薄姬,并非为了娶她,也不是想沾她贵气。”
又提醒道,“我已是韩国丞相,姑子说的封侯拜相,却是何意?!”
许负摇了摇头,“我所言并非韩国,乃是天下!”
张良又是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秦失其鹿,六国复立,哪里还有天下?”
许负微微笑道,“先生受人所托,特意来温县寻我,心里当是如明镜一样清楚,何以在我这小儿面前故作糊涂?”
看着她天真无邪却又洞察一切的清澈眼眸,张良登时有些无言以对,这女娃和韩信真的太像了,他二人好似有一双可以透视人心和天机的眼睛,任何伪装在他们面前皆形容虚设。
张良坦然道,“姑子既然什么都知道,我便不隐瞒,我确实是受人所托,想请姑子去大梁魏府给薄姑子相个面,便按你数年前所相之面相告知其家人。”
“先生要我说谎?”
“不可以?”
许负知道人家既然找上门了,便不容自己拒绝,她沉默了片刻,说道,“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个小小的要求。”
“姑子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先生可能代您主君许下承诺?”
“先说说看!”
许负道,“我不欲参与世间纷争,奈何少时懵懂无知,过早开了灵智,父亲又是个张扬之人,竟将我握玉而生,百日能言之事上禀先帝,闹得人尽皆知,许府门前,每日车水马龙。父亲不敢得罪人,但有官阶高者,皆要请我相面,面相贵重之人倒也罢了,面相不好之人,我若如实以告,却是又惹人不悦,若谎言蒙骗,日后应验,又要来寻麻烦,今日我帮先生这个忙,来日天下大定时,先生可否许我一家归隐山林?”
张良问道,“你父亲和三位兄长也想归隐?据我所知,令父这些年利用你的相面之术,经营了不少人脉关系,可不是为了做一山野老翁吧?”
许负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会尽力劝他。”
张良又问,“姑子可是怕此等神术会遭人忌惮,惹来杀身之祸,故而想隐居方外?”
许负一愣,如实点了点头,张良道,“若是如此,伱大可放心,我那主君胸怀宽广,求贤若渴,对才能出众之人,只会赏识,绝不可能忌惮,何况姑子只是一小女子?你若愿意投效,主君定会重用。”
许负摇头,“功名利禄于我而言,不过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只想平平静静渡过此生!”
张良道,“姑子放心,你若真不愿,他断不会强人所难。”
许负听了这番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既如此,我便随先生去趟大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