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仗死二百,伤数百。甚至有不少战士尸体无法带回,对于华夏军是空前的。
十五师吴师长在会议上的注意力完全不集中,任何一个话题都让他过于敏感,以至于顷刻就陷入跟进的胡思乱想,难以自拔。
相对的,礼部支部长就好了些。痛苦的神色虽然难以隐藏,但是支部长还勉强集中注意力,试图跟上会议的节奏。
军长丁帅民大为光火,瞅了一圈与会的军人,就想发作。却听李昊大大咳嗽一声,丁帅民愣了愣,看向礼部军支部长李昊。
李昊在军中的职务是军后勤处的处长,不过当了支部长之后其实把工作都交给了副手。此时见自己拦住了丁帅民,李昊起身说道:“开这么久的会,休息一会儿。”
等众人都起身,李昊把十五师吴师长与师支部的钱支部长拉到了后面的帐篷。
三人坐下,李昊问道:“吴师长,摸摸自己的手,是不是麻了?”
吴师长傻愣愣的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李昊就把自己在演习中得知演习司令部判定师部被端时候的感觉说给两人听。那时候李昊只觉得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傻了。这么荒谬的事情居然发生了,还是自己人讲出来的。年轻的军人们炸锅了,对着演习司令部在当场的人员大骂。
说了这些,李昊叹道:“当时要不是有纪律,我是真的很想打人。不过现在看,才觉得演习司令部是对的。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要什么都是咱们算好的,那就不是战争,那是演戏。咱们死了二百人,大家都难受成这样,对面要是打败仗,就是死几万人。你觉得对面的人就不是人么?”
钱支部长一听,赶紧跟着李昊一起劝。吴师长神色间突然听明白了,却没能立刻振作起来。干咽了几口,他突然脸部抽动,哭了。哭了几声,吴师长又哭诉道:“俺对不起大伙,俺知道俺对不大伙。可俺也没能想到会那样,死了那么多人,俺真的是想死……”
李昊心中都是同情,这感受他也有。面对貌似完全不合理的演习参谋部,李昊当时决死一战的心情就是基于悲愤。既然对方要判定演习部队失败,他娘的就一定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甚至演习结束之后到今天得知清军用藏兵洞阴了华夏军之前,李昊还是有点怨气。
可藏兵洞之事让李昊突然没了这样的心思,敌人的变化比想象的更多,如果没有在演习中积累了心理经验,此时李昊觉得自己也要被意外给弄到进行不下去。
等吴师长停下哭声,李昊说道:“那你怎么想?”
“俺……俺想报仇!”吴师长说出了心中最强烈的愿望。
“报仇没错,也不能晕着头去报仇!这么多训练下来,越是想赢,越是赢不了。这时候就得把自己放到一个战术运用的位置上。有学有术,陛下教给咱们这么多次,就是让咱们不会被弄晕头。吴师长,我看你现在就有些晕头了。”
李昊讲完,看向吴师长。心中决定,要是这家伙还是晕头转向,走不出失败的阴影……
“俺能打仗……”吴师长答道。
听到这话,李昊直接对钱支部长命道:“我现在宣布,暂停吴师长的职务,等他想明白了再恢复工作。钱支部长,你作为支部长,得帮助吴师长冷静下来。他冷静下来,才能尽快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说完,李昊转身就走,去参加会议。
钱支部长连忙上前一步拉住李昊,“李支部长,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不清楚。嗯……按照陛下所说,若是晕了头,就回到起点。带着师长、团长、营长,先把列队,报数,这些基本操演练起来。陛下说,所谓指挥,就是无数这种基本训练内容掌握之后,进行有效使用。若是光想着指挥别人,不知道大伙怎么打仗,那就是纸上谈兵。去吧。”
说完,李昊往外就走,走出去一段路又转回来,“把心降下来。别想着特么自己是不是丢脸。现在已经两百条命啦,再晕下去,再打仗又可能是是两百条命!打仗就会死人,冷静下来,多想想你们自己也不过是师里面的一个人,你们自己不是全师!”
李昊说完,只觉得语言这工具太贫乏了。自己的真正想法要是能灌进吴师长的脑子,李昊是愿意付出巨大代价也无所谓。然而不管李昊多想这么做,都做不到。这些事,非得吴师长自己明白了才行。
回到会议帐篷,会议又开始了。或许是没有吴师长在,众人的情绪明显高昂了不少。
根据十五师遭到的损失,部队对清军的判断也有了些改变。首先,大家都认为不能再把清军看成一支永不改变的军队。
这话说出来没人反对,然而与会的众人神色间都有些触动。李昊觉得大伙应该是想起了华夏军中的那些老兄弟,至少李昊是这么想的。如果是老兄弟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的应对只怕会是要华夏军全军压上之类的选择吧。很大可能不会是丁帅民这样看事情不对头,立刻撤退。
但这话谁都没提,大伙考虑起怎么应对清军这种阵地的手段。
既然是讨论,并非出于愚蠢但是说出蠢话的事情很常见。譬如就有人提出问题,清军阵地上是不是布满了藏兵洞。
这种担忧甚至还引发了不少人的赞同。丁帅民听完之后黑着脸问:“咱们里面有工兵吧。就咱们的工兵,挖这么多洞,要多长时间?清军到这里不到三天,咱们这边三天里能挖多少洞?”
几位工兵出身的礼部成员认真的想了想,又低声交谈几句,“报告,如果是咱们,三天里面能挖些。可地形还是不允许这么挖。如此挖了整个战线,人也先累死了。清军没有工兵铲,这玩意的刃口都是钢的。铁家伙挖掘不行。”
另外的工兵赶紧补充,“对,铁的不行。咱们部队要是三天挖好,清军起码得十天。再说了,咱们有工兵,清军没有,贸然上了,他们的效率跟不上。”
工兵说完,十七师的师参谋长问道:“就是说,要趁着清军体力不支的时候,突进击溃清军么?”
这说法不愚蠢,然而难免跳脱的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丁帅民听完这话,一拍桌子,“说得好!的确如此!我还真没想到呢!”
一众华夏军河南战区的军官们面对这样跳脱的一唱一和,都有些傻了脸。
此时的京城,胡悦面前的军人们完全没有跳脱的神色,这倒不是说比跳脱的性子,大家都不敢和胡悦比。而是在直隶的野军情送来,让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隶战区的野战部队冲进清军阵列,最初进展很顺利,队列直冲上去,眼见就要进入之前华夏军近战时打崩清军的节奏。
然而清军不仅没有崩溃,反倒趁着近战的机会,从挖的战壕里跳出大量手持长枪的清军与华夏军展开了近战。
便是华夏军这边苦练刺刀战,尤其是强化训练刺刀对长枪的对战,依旧在给清军巨大损伤的情况下承受着巨大的伤亡。
直隶战区司令看局面如此,以为是撞入了清军布下的重兵埋伏,就命令其他部队压上。不成想其他位置上也是如此,几个突入点的部队都遭到了大量清军的近战。
这些各部队都只能上前支援,双方陷入了残酷的血战之中。
因为报告中并没有说,胡悦也不知道双方进行了多久的血战。最后报告中只是讲,华夏军伤亡超过四千。虽然重创了敌人,却没能攻破敌人的阵地。
此时留守在京城内的华夏军司令部内众人都看完了报告,竟然无一人敢说话。胡悦看大家也就这样了,便命道:“立刻给徐州送信,请陛下派兵前来增援。”
此言一出,当即有军官就表示反对,“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