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河南的短暂战斗结束后的第三天,也就是钱清把老兄弟们狠批了一番的那天。丁帅民准备好了再次与清军交战。
作为拳头部队,也就是给清军致命一击的部队,丁帅民选择了之前参加演习的李洪。李洪原本是个团长,此时提了副师长。却被空降委任为十七师的礼部支部的副支部长。这也是丁帅民所在军进行的最深刻的制度调整。
既然是副支部长,就能参加师部所有的高级会议,并且不是以单纯的团级军官。而是有一定发言权的礼部成员。
关键时刻,礼部成员要站出来!所以拳头部队的指挥就交给了李洪来负责。
正安排工作,十五师的吴师长听完安排,当即表示,“军长,俺们十五师能打!让俺们打吧。”
丁帅民当即答道:“这不是怄气的时候。”
吴师长不依不饶,“不。俺们也开了支部会,商议之后,俺们也明白该怎么打!”
“哦?说来听听。”丁帅民想以退为进。
吴师长当即讲述道:“清军的藏兵洞定然在能固守的地方,俺们上次拼死拼活正面打进去,就是撞进了他们的圈套。军长,俺们商议过了,这次打,不用横队,用纵队!用火力控制清军薄弱处的两端,部队以纵队从薄弱处杀进去。进去之后不和敌人纠缠,直接向里面冲。把清军中心捣烂!”
“哈?”丁帅民被惊到了。
不过吴师长明显错误理解了丁帅民的意思,他赶紧在丁帅民没有继续开口之前喊道:“军长,这是最近陛下开办的军校里面讲的课。俺们以前只是听了,却没听明白。现在俺们明白了,就得这么干才能撕碎清军。”
丁帅民不成想吴师长突然就开窍了,还是不太敢相信,沉吟道:“可是……”
“这么打,就得有人不怕死的往里插!俺把部队交给支部长指挥,俺亲自带队冲!”
丁帅民有些为难了。吴师长所有要点都说的很清楚,而且正如吴师长所说,霍崇开办的军校里面讲述的就是以纵队切入战术获得胜利的新战术。老兄弟们之所以比较抵触,就是因为纵队战术与之前的横队大规模推进之间的差距太大。
而且从单纯的管理上看,纵队切入的战术与横队相比太灵活机动。大兵团作战中,一支只有不到敌人二十分之一的部队杀进敌军之中,承担的风险太大了。稍有意外,就得折损进去。
不过吴师长说的再好,丁帅民现在也不想让十五师冒险。正想拒绝,就听军支部长李昊说道:“军长,不如让十五师与十七师对面攻击。如果他们能在清军中汇合。正好把清军切成两半。”
丁帅民想拒绝,又不愿意这么直接反对李昊的建议。正迟疑间,吴师长已经大声说道:“俺是为了报仇,也想雪耻。可这些都是俺们师的礼部商量了这么久商议出来的。军长,你要信得过俺们师的礼部啊!”
被这么讲,丁帅民着实没什么好说了。霍崇现在就是要通过礼部的集体商议与指挥来替代以前军事主官们完全决定的局面。既然是十五师礼部的决定,尤其是这个决定的基础又格外的靠谱,不答应好像也不合适。
最终丁帅民同意了十五师的请求。
华夏军一动,清军立刻发现了动向。乌尔班召集了众将,让众将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清军逃到西安之后,是真的下了功夫研究战争新局面。痛定思痛,清军承认了华夏军武器装备上的优势之后,也确定了华夏军的最大优势就是在大平原上打大规模野战。
这种排队枪毙的平推战术十分有利于华夏军发挥出武器的优势。横队漫山遍野而来,堪比枪阵。至于小部队作战,华夏军的火器与单兵训练又能轻松压倒清军。所以清军研究的结果就是用阵地战,堑壕战与华夏军拼消耗。
虽然华夏军占据了山东、河南、江苏、浙江、安徽与福建。但是江浙本就不出什么强兵。河南、安徽与福建又是华夏军刚占领的。真正核心的华夏军还是山东那帮人。
与之相比,清军占领了湖广、西北、四川、云贵。除了云贵之外,这些地方的兵都不弱。如果能够与华夏军拼消耗,清军就有机会逆转局面。反过来,与华夏军在野地里拼野战,清军明显吃亏。
小胜之后的清军更明白了这种模式的确有效,乌尔班麾下众将都意气风发。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没多久,清军进入堑壕,华夏军也抵达了十万清军阵地外围。不约而同,双方仿佛示威般开始了炮击。
十五师的对面,清军的红衣大炮猛烈开火。弥漫的硝烟逐渐扩散,形成了很好的标志性物件。十五师按照军校所说,派遣了些试探部队对清军发动了佯攻。
原本还担心佯攻试探不出来,不成想清军火力配置在几轮射击后就看的清清楚楚。甚至不用听枪声,只要看那烟雾的浓度就大概能够看出火枪布置的数量。
工兵们奋力挥动工兵铲,挖出了半人高的交通渠。清军也看到了些动静,然而两边战线之间的地面上已经被飘荡的烟雾遮蔽,慢慢看不清场面。只能用尽目力去看。只要看到有异样,就用排枪射击。
得知进攻路线已经准备好,吴师长摘下佩剑,插好左轮,拎起一支步枪。下面的团长们上前就拦住了吴师长,“师长,让俺们先上。”
吴师长眼睛一瞪,“你们想不上也不行!俺和你们一起上,部队指挥交给支部长。”
支部长想劝,又没劝,只是说了句,“师长,你要是死了,俺若是打不赢,就上阵和你一起拼死!”
吴师长回头看了看支部长,看他的样子,像是想挤出个笑容。然而在此时,便是面部因为想笑而抽搐,却毫无笑的心思。吴师长突然立正,向支部长敬了个军礼。
支部长也立刻立正,还以军礼。其他军人也不禁跟着敬礼。在战场上,众人猛然发现只有军礼才能表达自己此时的所有情绪。
“走!”吴师长拎起步枪,大步向前而进。
军校里面早就把匍匐前进,翻滚,跳跃的基本训练教的透彻。吴师长却发现,自己第一次真正明白了这些基本战术的‘基本’二字从何而来。
爬过那些沟壑,只能靠匍匐前进。翻过沟壑间的空地,翻滚,然而快速蹬地,通过地形的起伏隐藏身体。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躲在遮蔽物后面。
便是如此,清军对着阵地间空地上的异动进行了排枪射击,子弹嗖嗖飞过,甚至距离自己很近的位置划破空气。即便知道自己不会被打中,吴师长心中的的惊恐,以及感受到自己惊恐而引发的羞耻,都鲜活的刺激着吴师长的神经。
以前指挥大部队排枪作战,大家生死就看命。天知道飞过来的子弹会击中谁。第一排的士兵的确受伤几率很大,然而受伤的人中间,第一排的人比例并不算格外的高。倒霉么,天知道哪个人更倒霉呢!
所以吴师长就算是在第一排指挥放排枪,也慢慢习惯了。甚至让吴师长认为自己是个无所畏惧的男子。
然而此时的感觉却不同。以前是抱着人死球朝上,不死乱晃荡的心思。那叫听天由命。
吴师长通过一个个战术动作,与部队一起避开了敌人的射击,靠近了敌人的阵地。这完全是自己决定的行动。而这样的行动越是成功,吴师长和战士们就越靠近死亡。
便是以为自己内心坚若磐石,吴师长依旧感觉神经紧绷,恐惧感无法遏制的冒出来。正因为感受到了恐惧,吴师长才格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活着。
躲开了子弹,自己就活到了下一瞬。
清军三面受敌,承受着华夏军不断的炮击。乌尔班将军此时也已经能够不再因为华夏军的炮击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