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寂静之中,公输忌隔了良久,才苦笑一声:
“听起来,我像是被欺骗了很久。”
我将手机归还给他:
“六年的时间,你都没有想过去看他们一眼吗?”
“而且这两人寄过来的信件,字体其实一模一样。”
公输忌有些哑口无言,熄灭手机放在一边,许久才道:
“这两个是姐弟,我本以为,写字习惯一样,很正常。”
“况且......做好事是不需要有人铭记的。”
他语罢陷入了沉默,我也沉默。
没想到,一路被骗到大的人,不止我一个。
我绞尽脑汁的想:
“当时面向社会寻求好心人的时候,你难道没有见过他们的照片吗?”
“或许可以找到他们,然后追回这笔钱款。”
六年的时间,每月的汇款,其实并不算一笔小数目。
公输忌却是摇头:
“保护儿童隐私,是不会有照片的。”
“不然的话,会衍生人口贩卖等问题。”
“不用管这件事了,我做我的好事,别人造别人的孽。”
“对了,你知道安芳此地一种名为‘二争春’的花很美吗?”
“其实我原本就是想要带你来这里看看的,这里不但风景秀丽,而且交通发达,没想到是你把我带过来了。”
“我们可以明天出门逛逛,也算是踩个点,等晚上木牛流马找到我们,你就可以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尽快离开了。”
我也学着他的模样摇头:
“你知道你这个规划,要是用我二叔的话来说,叫什么吗?”
公输忌略略有些疑惑,我直接回答了对方:
“这叫做坟头开香槟,提前庆祝自己的死亡。”
正值这个关头,二叔的骨灰还没有到手,要是现在带着公输忌到处乱跑,难保不出什么差池。
或许被言而无信的公输仇发现追杀,或许被杨金花那些在舒城的那些走狗追发现追。
总之,有很多很多的可能性。
而决战之前的每一息,都是龟兔赛跑时,乌龟脚踏实地迈出的每一步。
越是到最后关头,越是不能放松。
我不想要变故,我只想要求稳,我只想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最好是在这间民宿里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等到木牛流马前来,而后片刻不歇的转身就跑,跑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再睡个昏天黑地。
身边的公输忌似乎幽幽叹了一口气,旋即温声道:
“绝对的理性会招致痛苦。”
“或许这一路来,并非是你的选择不对,而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所以才一直在后悔痛苦中徘徊。”
“明日你不出门,那后日呢?大后日呢?”
“你总不可能拿到骨灰之后,一辈子都封闭自己,再也不与外人接触。”
不然呢?
和更多的人接触,看着更多的人因为我走霉运,直至死亡吗?
我有些不喜欢这样的教诲,嘴上也没有留门:
“不理性就感性,可若是像你这样一连被骗六年的话——
感性不如早就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