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阳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司马曜称寿阳为豫州,苻坚则称寿阳为扬州。
扬州和豫州都是汉武帝设置的十三州之一,三国时期袁术率兵到寿春,杀死扬州刺史徐温,自领扬州牧,于是寿春成为扬州固定治所。而刘备曾任豫州牧,被称为“刘豫州”,这个豫州的治所也在寿春。
前秦占据寿阳,就命名为扬州,长官为扬州刺史;而东晋占据寿阳,则称为豫州,长官为豫州刺史。
寿阳和寿州、寿春是同一个地方。地名的混乱源自三国,司马曜称寿阳为豫州,苻坚称寿阳为扬州,都是为了表明“我才是正统,你是贼”。
寿县位于淮河南岸,八公山南麓,北边是硖石山,东边就是淝水,淝水的东边就是洛涧。秦军用27万人把胡彬的五千水师围在硖石山,用的就是围点打援之计,想把晋军主力吸引到寿阳一带聚而歼之。
张哲翰和宁妮混进城的时候,城里到处都是秦军士兵,城外更是密密匝匝的帐篷,城里的百姓大部分都已逃亡,十室九空。
“翰子,我觉得范伟说的有道理,吃肉趁早。”宁妮小声说道,“现在各路天行者都忙着在城里做任务,咱们就应该去杀人。”
张哲翰其实也正在琢磨这件事,寿阳是秦军淝水之战的大本营,军中的高级将领都扎堆在这里,相应的天行者也会在这里扎堆,对两条小杂鱼来说危险系数大增。
但张哲翰还是打算先去一趟归一客栈,王谧说的谍报据点和苻宝那位黄衣丫鬟给的纸条,都指向了寿阳归一客栈。现在手上有王谧给的令牌和青姝给的耳环,都是道具,两个道具就意味着有两个任务等着去做。
寿阳不大,也是那种一条大街通到底的小城池,城中心是刺史府,不管是扬州刺史还是豫州刺史都在那里,战时状态没有刺史,那里一定是秦军最高指挥部。
归一客栈就在刺史府的旁边,隔了一条巷子,和刺史府一样排列在大街的一侧,刺史府戒备森严,客栈却热闹非凡。
除了掌柜和伙计,客栈里已经看不见一个南方人。自从秦军进城之后,这个城里最大的客栈充斥着没穿军装的官员、来自江北各地的北方贵族和商人。
一对穿着粗布衣裳、满脸脏污的村民小两口走到客栈门外,伸着脏兮兮的手乞讨。
伙计叱道:“走开走开,要饭去别的地方!”
男的拽住伙计的手说道:“小哥,你们这里缺不缺帮工啊,能不能收留我们啊,我们什么活都能干!”
伙计愣了一下,抽回了手,皱眉道:“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掌柜的。”说完往柜台走去,把什么东西交给掌柜,嘀咕着什么。
掌柜交待了两句,转身去了客栈后院,伙计走到门口,对小两口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吧。”
小两口跟着伙计,穿过大堂来到后院,推开一个不起眼的暗门,对小两口摆了一下头,小两口钻了进去。
掌柜的正拿着一块铜牌仔细打量,转过身来问道:“哪位是都卫大人?”
张哲翰拱手:“在下间军司都卫刘裕,奉王谧王大人之命前来。”
掌柜的将腰牌递还,拱手还礼道:“我乃间军司寿阳坐探总把头,请问刘大人有何吩咐?”
掌柜的明显是个地藏境,张哲翰现在对威压已经习以为常,在这种地藏境起步的甲级副本里,随便走几步就会遇到威压。
既然是“自己人”,张哲翰也就不再寒暄,直接问道:“现下寿阳军情态势如何?”
掌柜的正色答道:“昨晚苻坚带着8000骑兵卫队已经到了寿阳,现在就在刺史府。胡彬将军的水师还在坚守硖石山,包围的秦军有近三十万人。慕容垂攻下郧城之后,十七万大军正在赶来寿阳回合,其他至少还有三路人马在来的路上,具体数目不详。秦将梁成率军五万扼守洛涧,沿淝水部署,准备迎击前来救援硖石山的晋军。”
天行者进副本无非就是两个目的,做任务获得神佚物和刷基因值吃肉。寿阳战云密布,那些天极境、地藏境天行者还没动手刷基因值的主要原因,或许是想等秦军一百多万人集结差不多再刷。吃肉趁早,等到后面大军集结完成,天极境大招一发,汤都没得喝。
迄今为止,“肉”最多的地方还是硖石山,张哲翰有了主意,继续问道:“你这里是否有朱序将军的消息?”
“朱序的大营在西门外三里,据我所知,今天下午苻坚曾召他进刺史府议事。”
知道目标人物具体在哪儿就好办了,看来整个任务链这个客栈是个重要节点,张哲翰没敢当着宁妮的面问地字号住着什么人,转而问道:“能否搞两套秦军军服?”
掌柜的问道:“大人有何具体要求?”
张哲翰想了想,“就我们俩,最好一个是将军或校尉,一个是随从卫兵之类,官不要太大。”
“请稍等。”掌柜的转身出门,也就两三分钟就回来了,一手拎着一个人,哐哐两声扔在地上,“大人看看可否?”
张哲翰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俯身翻过一个一看,是一名偏将军,已经气绝身亡。没等他说话,宁妮已经开始剥另一个小兵的盔甲。
张哲翰点了点头,“多谢!”
“此人系梁成留守寿阳的副将,名唤苟池,刚才恰好来客栈见一位文官。”掌柜的用很寻常的口气说完,转身出去拉上了门。
两人换上盔甲,原样佩戴武器和军牌,张哲翰还变成了那名偏将军的模样,哐啷哐啷走出客栈。
“苟将军好!”一名富商打扮的胡人侧身让路,躬身施礼。
张哲翰哼了一声,继续往外走,心里总感觉被人叫做“狗将军”很不爽。突然发现客栈门外进来两个女人,脸色一变。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前面的女人穿着只有北方皇族才能穿的红色对襟长裙,昂首挺胸目中无人地往里走,后面跟着那位电过他的黄衣少女。
“公主殿下!”掌柜的低头躬身施礼,大厅里的人也纷纷让路,侧在一旁躬身施礼,张哲翰一拉宁妮,杂在人群里做着同样的动作。
苻宝公主自然认不出张哲翰,黄衣少女也认不出,只是在经过他跟前的时候多看了两眼,但她看的并不是张哲翰,而是他身后的小兵。
出了客栈,张哲翰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判断了一下东南西北,看向西门的方向,又是一惊。
宁妮感觉到张哲翰的异样,抬头一看,迎面走来三个人,前面是一位蓝衣女子,悄声问道:“黄天荡?”
张哲翰微微点头,按捺住心中的惊惧,迎着三个地藏境往前走去,这种时候稍有差池,就可能又要招来追杀,那一招“豆腐掌”搁在哪个女人身上都是切齿之恨。
距离十几米的时候,蓝衣女人突然加快脚步向这边跑来,张哲翰扣着鱼肠剑准备迎敌,却发现三名地藏境根本就没搭理他,急急从他身边掠过,张哲翰转头一看,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头戴竹笠的汉子,赶忙拽住宁妮的手往前走,也不敢瞬移,生怕那三人发现破绽转头追来。
终于出了城门,张哲翰长出一口气,“好险!”
“你不是一打三嘛,手下败将,那么怕他们干嘛?”宁妮揶揄道。
张哲翰给自己找辙:“咳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城里一动手,不知道多少地藏境会围过来啊。”
宁妮想想也有道理,只是还是不相信张哲翰吹嘘的“一打三”:“下次把他们引到城外来打。”
“小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咱们再怎么说也就是小杂鱼好吧,我打了他们,再把什么天极境招出来可怎么办?”
宁妮还是留了面子,没再追究他的死要面子活受罪,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吃肉。”
硖石口据说是大禹治水时开凿的。
小山幽旷,淮水环回,滔滔淮水东流,遇八公山阻挡,在此折回倒流,将硖石劈为两半,夺路而下,形成淮河第一峡——硖石口,成为历代兵家据险屯兵的“淮上津要”。
硖石口之所以称为“口”,就是因为东面硖石山上的两座城堡和西面江心岛上的两座城堡把淮河水道夹在中间,像钳子一样形成扼守之势。
但如今钳子只剩下了一半,胡彬和他的水师被困在了硖石山上的城堡里,他们占据城堡并不是因为布防,而是因为退守。本来是想去救援寿阳,走到一半寿阳已失守,又遇到乘胜出击的秦军水陆夹击,只好边打边撤,进了硖石山上的城堡。秦军从四面八方围拢来,部队越来越多,围了个水泄不通。硖石山城堡依山临江,易守难攻,但秦军似乎并不着急进攻。
硖石山在寿阳北面十几公里,中间隔着八公山。站在八公山半山腰眺望远方,张哲翰心里有些着急,刚才来的路上,已经发现至少有两拨人往北去,差不多七八个人,全都是地藏境。
“非非,能搞出硖石口的坐标吗?”
【用古代地图和现代地图叠加,可以得到大致的坐标,但可能会有误差。】
“误差多少?”
【因为淮河上千年的改道导致地形发生变化,误差可能在100米左右。】
“这是……大炮?”
看着张哲翰凭空整出一门几吨重的炮,宁妮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