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幼安第一次在鬼市见商妙常的时候,就对这个模样神似观音心肠却宛如蛇蝎的女魔头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在鬼市商妙常锤在崔家老仆身上的拳印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自己在此方天地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小命,会被眼前这个女人轻而易举就捏碎,哪怕此时的他身负曲无忌留下的浩荡真气,哪怕武状元刘牧和宇文殊图传授了自己精妙绝伦的功法招式。
他原本以为张四是一座大山,攀过这座山,就可以在长安安心的生活下去,可这一路走来,却发现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张四只是一座小山丘,而面前依次摆着玄阳观,丽珠公主,左仆射,巨鳌帮,还有商妙常等数座高耸巍峨的大山,当然此时孤坐在自己面前面色妩媚似笑非笑的女魔头是最高拔的一座。
“那小子呢?”赵幼安环顾屋内一圈后问道,先前叫余兴的灰袍少年让他此时还心有余悸。
“余兴昨夜受了点伤,去内屋运功疗伤了。”商妙常黛眉一挑后说道。
“哦。”赵幼安应声坐到最近的椅子上,他面色不解道:“不知商姐姐找我是为何事?”
商妙常玉指轻抚着臂膀上不时吐着红信的白蛟,她那双深邃且难以捉摸的瞳眸中闪过一丝狡色后缓缓说道:“想必桥儿跟你说过了,这几日我要对付一个棘手的角色,换句话说是为通天教讨个说法,有可能会需要你的协助。”
赵幼安愈发不解的皱眉道:“商姐姐你如此厉害,长安城难道还有人能让你老人家需要帮手?”
“这个人你也见过,我一人对付起来确实有些棘手,而且此战后我会离开长安南下,要是放手厮杀必定会折损修为,带几个人同去更为稳妥一些。”商妙常面无表情的说道,说完后她想了想后忽然面色一冷的不悦道:“人家很老吗,非要叫老人家?”
赵幼安并未理会这个十分在意年龄的女魔头出言责难,他细细回想自己与商妙常相遇的场景,片刻后抬头凝视着这个玉面红唇的女人沉声道:“要对付的人,是鬼市遇到的那位道长还是乱坟岗上的老宦官?”
“是龙虎山的牛鼻子老道。”商妙常坦然说道。
闻言赵幼安面色难堪的无奈道:“当时在鬼市姐姐要置我于死地,多亏了那位道长出手才保住小命,而现在我却要跟着你对付他,想来还真是让人唏嘘。”
“时也命也,人生际遇本就是如此变幻莫测。”商妙常嘴角一勾后轻声笑道,她微微歪头望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赵幼安又说道:“此战也不是要和那道人搏命,只是想给他留下个小小的教训,你是我选中的翡翠楼主人,没理由错过这场好戏。”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赵幼安冷笑道,他揉了揉脸蛋后接着问道:“打完这一仗你离开了长安,可我还要在此活着,要是得罪这样一个人物,还能有好吗?”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走之前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商妙常神秘的一笑后说道,她看着眉宇间烦云密布的赵幼安轻声又道:“我就是要让那道人知道,你是我的人,是我在长安城落下的一颗棋子。”
“看来我是要被迫卷入你们之间的恩怨了?”赵幼安无奈的叹气道。
“你还有其他选择吗?”商妙常笑问道。
“我这人天生反骨,商姐姐你就不怕你和那道人斗法时,我突然在背后给你来上一刀?”赵幼安看着商妙常笑意盈盈的模样顿时火大,,他壮着胆子出声问道。
“所以到时候我会盯着你。”
忽然里屋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灰袍少年走了出来,他走到商妙常身边后站定,眼神似是含霜一般扫过赵幼安。
赵幼安看到余兴后愈发气愤,他面色一冷后讥讽道:“你昨晚所做之事屁股擦干净了吗,据我所知现在长安城的金吾卫和武侯都在找你,有盯着我的功夫,还不如想想该怎么离开这里。”
余兴盯着赵幼安面无表情道:“我怎么样不需要你操心,倒是你,若不是看在玉阶仙君的面子,敢和我这么说话,此时早已是一具死尸了。”
赵幼安一听这灰袍少年威胁自己,当即扭头看着商妙常勃然大怒道:“这小王八蛋是要一起共事的态度吗?商姐姐,我还是不要跟你去了,我怕他在我背后来上一刀。”
商妙常看着此时小孩脾气一般的赵幼安哑然失笑,片刻后她看着余兴说道:“幼安是这翡翠楼的主人,而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不许这样撩拨他,做好一个客人该做的,昨夜你所为是黑水的事,我自是不便过问,但你若是想脱身,是要仰仗这座翡翠楼的,接下来对于幼安,如何敬我就如何敬他。”
余兴闻言面色一肃后说道:“谨遵玉阶仙君道令。”说着灰袍少年朝着赵幼安恭敬的施了一礼,但面色还是冷峻。
赵幼安看着这少年吃瘪,眉头一舒后指着桌上茶杯乐道:“奉茶。”
余兴听到奉茶二字后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仗势欺人的小王八蛋,片刻后他瞥了一眼见此一幕表情平淡浑不在意的商妙常,然后咬着牙上前端起茶壶,走上前将赵幼安指着的茶杯填满,哪知道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赵幼安忽然一甩衣袖后起身,神情古怪的说道:“你是远客,这杯茶自己喝吧。”
黑水中甲字一等的杀手余兴何时受过这种羞辱,他面色气的紫青,正当要发作之时,赵幼安看了一眼商妙常后问道:“商姐姐,要没其他事情,那我先退下了,有事差桥儿知会我一声。”
“滚吧。”商妙常促狭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