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玎珰裙摆飘的绿裙少女不知在长安城中逛了多久,待走到一处碧波如碧翠绿如屏的烟波池前,她一脸惬意的举目眺望,当那座飞檐翘角红墙黛瓦的高阁映入眼帘时,她微微侧头轻声问道:“那边是皇城?”
赵幼安习武之后体力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可陪这位蜀地来的少女东西市和长安大小宝刹道观各走一遭后也是双脚酸痛一脸颓态,此时耷拉着脑袋挂着一张苦瓜脸的他闻声抬头,环视四周后这才发现此地竟然如此熟悉,他有气无力的看着姜太真应道:“那边是凤阳阁。”
姜太真见身后这小子望着一池烟波有些出神,微微抿嘴一笑后向前挪步,春风轻拂的堤岸前绿柳映翠轻摆不止,一袭薄衫绿裙的少女伸手扶住白玉扶栏,视线随着因风而起的水波涟漪最后落在红白镶嵌的池中亭上,转而瞥了一眼停在岸边的小舟,眼中露出一抹兴色。
少女心性在春风之中千丝百缕,可身后抱着大小锦盒的赵幼安浑然不知,他歪着头瞧向池边倩影无奈道:“说吧,接下还想去哪逛?”
远处楼阁高耸,近前春水潋滟,心情大好的姜太真挑眉笑道:“长安城这么大,你我今日怕是才看了浅浅一角而已,要窥得天都全貌怕是来日方长,不如我们去那亭中歇歇脚然后原路返回,明日赶个大早去朱雀门瞧瞧。”
赵幼安无奈道:“要去现在就去,明日我可不陪你瞎晃。”
听到这句话后姜太真猛地转身,玉面一凝后似笑非笑道:“谁说非要你陪着了,真以为本姑娘在长安没有熟人?”
“比如?”赵幼安挠挠头后盯着姜太真问道,当他发现这绿裙少女眼角余光瞟向堤岸旁的小舟后会心一笑,然后在姜太真歪着脑袋搜罗长安城熟人是谁的时候,径直走到岸边,抱着满怀的锦盒一跃而起,落在了摇摇晃晃的舟上。
姜太真眼眸眯成月牙儿,却故作矜持的撇撇嘴后笑道::“你这是干吗?”
赵幼安仔细的将大小锦盒放在舟上,然后摊开手朗声道:“邀姑娘去池中亭赏景呐。”
姜太真望着舟上悬配一刀一剑的少年郎,不经意间抬手撩了撩额头被春风吹乱的青丝,然后婉约一笑,这一笑让赵幼安心头一跳,如此一看顿觉碧波翠荫满眼春色也不及少女绝色的万分之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此地有佳人,一笑倾人城。
一叶扁舟晃荡着驶向池中亭,舟上男女置身水阔天高之中,如此气氛之中,就听姜太真开口道:“哎呀,刚才在东市吃的樱桃饆饠该带一份来的。”
轻轻摆杆的赵幼安闻言翻了个白眼道:“是不是还得拎壶酒呢?”
“要有酒那就再好不过了。”姜太真望着清澈池水嘿嘿笑道。
赵幼安哼哼两声不再说话,等舟贴近池中亭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提起手中长杆再扎向水中,杆子上绑着和小舟连在一起的粗绳,这一气呵成的举动瞬间让摇摇晃晃的小舟定在水面。
来到亭前姜太真大大咧咧的找了块台阶坐下,赵幼安顺势坐在她身边,只见绿裙少女望着凤阳宫那雕栏玉砌的亭台楼阁怔怔出神,半晌后才说道:“我其实很好奇,临死前将一身修为传给你小子的宗师是哪一位,竟能让一个武艺稀松的家伙短短几月像是换了个模样。”
赵幼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后轻声说道:“说了以你的年纪也不一定听过。”
姜太真一听后黛眉一蹙有些不悦道:“江湖上成名的宗师就那么几位,更何况我出自武道世家,哪位宗师的大名没听过?”
赵幼安看着这个脸色微红的少女反问道:“就算知道我师是谁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化为尘烟而去了,难不成要跟我去老头坟前祭拜一番呐?”
赵幼安问的姜太真一时语结,她想了想后反问道:“你且说说,我们是不是朋友?”
赵幼安下意识的点点头后开口道:“三番五次遇到你,而且还都是性命攸关时,你若是当我是朋友,我自然也是你的朋友。”
姜太真一听眼眸再度弯成月牙儿,只听她轻声笑道:“既然是朋友,我们就更该知根知底,比如说你师从何处,家住哪里,在长安做什么营生,我不得都了解了解呐。”
赵幼安看着玉面上浮出一抹狡色的绿裙姑娘没好气的说道:“传我内力的宗师叫曲无忌。”说话间他伸手拍了拍腰间的刀剑后又道:“曲老头这些年被囚禁在阴牢中,你也许没听说过,但教我刀法剑术的那人你应该听过,正是大唐上任武状元刘牧刘武夫,至于我呢,现在混在大理寺中,顶个狱史的头衔,这就是我全部的底细。”
姜太真闻言双手抱拳惺惺作态道:“原来你还是一位官差,看来是小女子失敬了。”其实赵幼安口中的曲无忌和刘牧,从蜀地来的她都不曾听说过,至少是没从她那位天下武道数一数二的爹爹口中听过。
看着挤眉弄眼的姜太真,赵幼安想了想后好奇的问道:“既然我坦诚相待了,你要不也说说自己究竟是何许人也,在铁骑镇那老妖道人为何要执意擒你?”
姜太真忽然间一脸忧愁,双手拖着下颚沉默不语,见此情形赵幼安很是尴尬的一笑,然后视线远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池水不再说话。
两人不知在台阶上并肩坐了多久,就听姜太真声音轻柔的开口道:“那日在宝船上坠江的小娘子是你什么人?”
绿裙姑娘这一问,赵幼安瞬间将记忆拉回到短短几月前,朱婉儿被踹入江中的凄绝一幕浮现眼前,他长叹一口气后说道:“是我刚过门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