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眉目慵懒微挑,莹白如玉的面上有浅浅的红晕,轻轻一嗅,好奇道:“你这又是调配的什么好东西?闻着真是舒服。我是不大喜欢点炭盆的,可我娘说,婚期将近别叫我闹了风寒,非叫我点着。真是闷闷的不舒服。”
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你这手一年到头都是凉凉的,倒也不见你畏寒,披了个薄薄的披风就出去雪地里走。”
女使端了热水进来,伺候了她净手,铜盆里幽晃水面上含笑的眉目清晰可见,却是早已不在人世的繁漪与冬芮。
她微微侧首,摇曳了明珠润泽:“冬日干燥,又烘着炭火,难免心肺不适,这是我新配的流蜜香。润肺清心的。我倒是确实不怕冷,也不畏热,什么天气对我来说好像都差不多。”
由着冬芮擦干了被热水浸的微红的手,朝姜柔眨眨眼,轻笑微扬的调侃道:“也不过半个月了,到时候自有个活火盆儿由着你烤着了。”
姜柔睇着手中大红锦帕上一对交颈鸳鸯的眉目里有微嗔的欢愉缓缓流转:“这小嘴儿巴巴的,真是越发坏了。”
繁漪好一声郁然长叹,指尖轻轻挑开搭在长长羽睫上的一缕碎发,颇有风流之意:“没办法,近朱者赤么!”
姜柔斜眼啐她。
繁漪的手在炭盆上晃了晃:“让你找人打的箱笼打好了么?”
姜柔点头:“好了,放心,绝对没人能瞧的出来里头有夹层。派什么用?”
繁漪微微一笑:“送给蓝氏的大礼。”
姜柔微微一皱眉,旋即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盘算的够全面的啊!”
繁漪只是一笑,默了一刻,还是问道:“证据都拿住了么?”
姜柔正在料子上戳弄着针眼,一时没有细听疑惑着微扬了一声“恩?”。
转而揶揄的睇了她一眼:“还当你能忍多久呢!”
“拿住了。被处绞刑的不过是个替罪羔羊。那小东西倒是个精怪的,晓得自己怕是要没命,一早就跑了。不过还是逃不过袁家的追捕,一箭穿心。索性他命不该绝,心脏的位置与常人不同,才叫无音有机会把他的小命捡回来。”
繁漪舒了口气,同晴云交代了好好照顾着,这样能易容又机灵的小东西往后可能派上大用场呢!
姜柔问她:“不现在揭穿?”
繁漪与晴云一起理着笸箩里的丝线,任由嫣红的色泽在冷白的左手静静流淌,摇头道:“现在揭穿,难保袁家的人不盯住他。到底势单力薄,得罪了袁家没什么好处。只需好好拿住了所有的把柄,将来大厦亦可瞬间倾倒。”
姜柔微微扬了扬眉:“所以你假公济私,叫凤梧利用镇抚司的便利给你盯着袁家的人?”细细的绣花针在鸳鸯的翅膀稍一顿,“慕繁漪已经死了,难不成你还想在背后为他筹谋一辈子么?”
沉幽的眸底有意思微凉掠过,繁漪只平静道:“很快会有旁人去操心了,我不过多管闲事把能安排的安排好了。那个人,诗词歌赋伶俐,未必会这些谋算,他一个人总会辛苦些。”
姜柔伸手将搭在她左手上的丝线松松挽了个结,恨铁不成钢的睨了她一眼:“走的时候倒是决绝,什么都没给他留下,烧了嫁衣,关了桐疏阁,连颗桂花树都叫无音给烫死了,还当你是个利落人,背后却还是这样放不下,没出息!”
繁漪淡淡一笑:“是,就你有出息。”
丝线是煮了花水的,在炭火温热的空间里慢慢弥散着香味,越发显得她的语调沉静而悠远:“陛下暮年,太子爷又是仁慈和软之人,党派之争,远没有结束。那些个大臣阁老,哪个能在时局之外,那旋涡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