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停顿了下来,伸手戳了戳她因不自觉的担忧而微微握紧的手,“他倒是早有准备,被人拿去的不过一方假的。我们都是瞧见的,你的汗巾他还一直贴身收着,收在衣襟之内。”
沈凤梧默了默,也道:“其实当初他本是要跟着你跳下去的,叫他身边的人按住了。”
繁漪微微愣了一下,听着风吹动窗棂轻轻吱呀,衬得屋内仿若不在人间。
静默的须臾,嘴角挑了抹弧度,似深秋斜阳拂过霜雪,自嘲自己莫名希冀的心跳:“算了,都过去了。”
姜柔无情的拆穿:“慕繁漪坠崖了,可活下来的你呢?”
繁漪的指节微微一紧。
姜柔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对他的感情当真随着那一次坠崖而断绝了么?你没有放下,所谓的‘死’也不过如你设计的一样,不过一场演给别人看的戏,也是演给你自己看的戏。”
“都是自欺欺人。”
繁漪心头沉了沉,看着小几下铺着的春意百花舒的织锦云毯,姹紫嫣红的花色密密匝匝撞进眼底,蜂蝶翩跹萦绕,一派春日鲜活的景致,此刻瞧来,不过一片叫人喘不过气的繁复。
“两不相见了,什么都会慢慢淡忘的。”
姜柔漫不经心的“嗯哼”了一声,显而易见的不信。
晴光破开云层,带了浅浅金色拂过天地,擦过飞翘的水滴檐投进屋内,落在繁漪没有太多悲喜的面上。
沉长了吐纳了议论,微微一笑,极力让自己的笑色显得温和而轻松:“李蔚翎的外室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从前可不顾一切,往后,便没什么能阻隔他们了。”
姜柔暼了她一眼,“需要我赞你一句胸怀宽广么?”
繁漪眉眼一飞,颇是清俏:“我觉得你在讽刺我没本事。”
姜柔不客气的“切”了她一声,微弯的嘴角里有跳脱之意:“这都叫你看出来了。”
繁漪受不了的白她一眼,佯怒道:“怎么的,如今你称心了,就要如此来刺激我么?”
仿若方才揭穿下的低迷情绪从未存在,姜柔的情绪总是跳脱的,大抵沈凤梧那样沉稳的性子会这样被她吸引。
自己这样讨厌与人相处的性子也喜欢靠近她。
大抵也是有这样的因素在里头吧?
她不会让自己处在悲伤的情绪里,总是那么的积极的争取着一切想要的。
姜柔挽了她的胳膊,亲近道:“怀熙就要生了,咱们去瞧瞧她。为了你的事她也没少操心,别叫她生孩子了还忧思着。扮了男装,没人认得出来的。你现在的手好着呢,最多以为人有相似么!”
繁漪自“死”后就一直住在沈家。
这一回终于见到了沈老夫人传说中的儿婿,周恒周大人了。
第一回见到,那张艳如玫瑰的面孔顶着青黑的胡渣,眼下有浓浓的乌青,看起来毫无美感,还十分怪异。
待这位大人吃饱喝足睡够觉,收拾好了出得门来时,繁漪表示无法理解一个男人怎么可以美的那么夸张。
一双飞挑的凤眸勾魂摄魄,被他直勾勾盯一眼当真是要蒙好一会才能回过神来。
也难怪清冷寡言的沈二哥会爱上他了。
然而,明明她才十五,因着沈凤梧的关系,如今还管这位年约四十的美貌爷叫了……哥哥。
沈老太爷青春早逝,沈老夫人一辈子就得了两个嫡子,庶子庶女也没有一个,偏嫡子,一个早夭,一个还给她弄了个儿婿回来,过继的幼子和孙子又迟迟不成亲。
她一个人对着那几个“活祖宗”当真是寂寞的很,繁漪住过去两个人倒是正好作伴了。
她本是想着等到姜柔与沈凤梧成婚了,再出来相见,也是因为她坠崖时所受的伤有些重,将养了两三个月才能下来走动。
但听说怀熙为了她的死一直心情不好,恐伤了胎气,便不得不提早在姜柔面前“死而复生”。
只是终究还在京里,出门多了,怕是要叫熟人认出来。
这会子姚意浓还是别人的未婚妻,他们还未有机会更靠近了一步,若是这时候她回了慕家,恐怕事情又要走回原来的路了。
只能安安静静的继续做个“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