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过了电,繁漪微微一战,觑了眼他身后的女使,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避开,拿绢子擦了擦,抿起一抹赧然:“怀熙见不得风,屋子里闷的久了些。”
女使抿嘴一笑,低了头,送了她们走上通往宴息处的游廊,便退下了。
繁漪回身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大约都在前头听戏,西周静悄悄的。
光线被朱红立柱遮挡,在灰白色地砖上投下一条又一条晦暗的影子,琰华的脚步极慢:“怎么了?”
繁漪摇了摇头:“没事。”
琰华去牵了她的手在掌心轻轻捏了捏:“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跨院里的戏词儿忽喜忽悲,唱的格外婉转,徐徐浸染在每一缕空气里,让人的心事忍不住跟着起伏不断,繁漪回头看了眼廊下,没有人,便由着他牵着了:“怎么会呢?”
琰华的眼神似六月晨曦,有一束又一束无法折断的灿烂霞色:“我的眼神在你身上,我自然知道。”
温情脉脉缓缓流转,繁漪抿起笑色,嗔了他一眼:“贫嘴。”眸中有薄薄的雾,叫人看不清深处,“秦家动了怀熙,想要她和孩子的命。”
琰华微微皱眉:“为什么?洪家若是想与她们维持了亲密,便不会娶了怀熙进门,就算杀了怀熙和孩子,秦家也塞不进女儿来。”
繁漪长吁随着游廊里下风缓缓而来:“可秦家还有个庶支的女子在洪家为妾。洪都督年已四十有八,洪夫人亲生的公子最大的才十五,这个长孙于洪家是什么地位不言而喻。长孙的生母自然地位稳固。怀熙若死,以洪继尧的性子便起码又是守制两年不继娶,秦家女便有机会生下长子,洪家与秦家的关系便脱开了。”
琰华不解:“世家对妾室想来手腕凌厉,真若不想让秦家女生子,一碗……”一顿,“也对,若没有绝对的错处在秦家女身上,秦家便可一而再的塞进人来,到时候怀熙未必能应对了。”
繁漪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琰华若有所思:“即便没有秦家女进门,到底有秦氏难产而亡的情分,他们何至于非要这样牵扯起血脉关系?”
繁漪微微一笑:“你也察觉出不对经了?”
按照上回与姜柔的谈话来说,华阳公主分明是已经晓得了朝堂下的暗潮涌动,她与洪夫人是至交,不会不去提醒洪家一二。
那么,洪家不肯续娶秦家女,便是也晓得了秦家与那秦王暗中有了勾结?
“秦家、袁家、钱家、姜元靖、闵崇英之流甚至背后还有更多的家族、人物,在串联起一张网,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琰华细细一思忖,进了朝堂的人,总是晓得的多些,也更为敏感于朝堂的细微变化,了然的沉了沉眸色:“陛下病重。”
缓缓的步伐走出一致的衣摆晃动,光影舒舒,将她们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紧紧挨在一处,静默的须臾里,她细细凝望,贪恋的瞧了一眼又一眼,只盼时光能凝起一片舒然长久才好。
繁漪低道:“听说陛下登基的第三年有过一场逼宫,到了陛下执政的第十九年依然有叛王惦念着那个位置。”
琰华点头:“十年前的夺嫡之争,被遣去了封地的王爷不少。九五之尊,翻云覆雨一转念,这样绝对的权势会促使任何一个人走上曾经叛王的路。而最有可能的……”没再说下去。
繁漪笑意微敛,眸中有漆黑的凝重:“好像每回出个门总会有点精彩的事情,你说今日会不会又有幺蛾子了?”
琰华拧眉,四下望了望:“秦家对这里应该很熟悉吧?”
繁漪挣脱了他的手,停了脚步,故作了满面犹豫道:“我忽然有些不想成亲了。”
琰华睇着自己的手微微一怔,闻言一个旋身将她按在了墙上,有薄薄的怒意与慌乱:“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