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在曳满长空的醉人晚霞下扬起一场细细如丝的雨来,在湿暖的风里,身不由己地当空乱舞。
洁白的橙花上沾了薄薄如雾的水泽,恍惚间凝结成滴,在花瓣的顶端坠了坠,终落在干涸灰白的泥土上,不过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人生无常,大抵如此。
福妈妈举着伞,脚步匆匆而不失稳重的自旖旎天幕中走来,在廊下拍了拍衣裳,飞扬起一片濛濛如雾,进了屋,目光在二房婆媳身上落了落,躬身道:“王嬷嬷还是不改口供,一直重复着那几句。用了刑,受不住倒是又吐了几句旁的出来。”
因着正是昏定的时候,人都齐整着,一双双眼睛便齐齐盯着福妈妈。
“说什么了。”
福妈妈的嗓音温和而厚重:“关于大公子让她下药引出孙少爷病势一事她始终咬的紧。又说后来瞧着孙少爷病好了,大奶奶又在送去的香料里下了毒。”
众人皆是倒抽了口冷气:“下毒?”
福妈妈面色微凛:“说毒不是她下的,只是怀疑行云馆里心思不干净,私下拿了香料让人去辨识的。里头的毒就是会让孩子浑身起疹子,待毒性深了便会开始高热昏厥,直到熬干气血。孙少爷这几日身上起的疹子大约是香料里埋下的毒的缘故。”
庭院里的石榴花开的花团锦簇,映着蓝天,那捧热烈好似要烧起来一般。
二夫人的神色却在那烈焰下渐渐冷下:“你说什么!”
正说着,淳景斋的人急急忙慌的来回话:“孙少爷身上起了好大一片红疹,又起高热,已经昏迷不醒了,府医说像是中毒所致。”
太夫人大惊,忙站起来喊道:“请太医,快去请太医来!”
闵氏心急不已,也来不及向长辈告退便匆匆离去。
有难得的风吹进屋内,缠着冰雕游走了一遭扑在人面,凉浸浸酥柔柔的有撩人心弦的缓。
而在这满屋各怀心思的人群里,只让人觉得时光无穷无尽的漫长煎熬,庭院里置着的缸子里被吹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倒映着碧空晴光,粼粼银光一阵有一阵漾起。
在遥远的天光彼端,隐约可见这座宅子里的刀光剑影,在湛蓝如碧的天空下,更显诡谲阴翳。
二夫人的心思混乱一片,只觉心跳化作烈焰就要冲破了胸膛,咬牙道:“玉儿身上的红疹有些时候了,原以为夏日里穿的少,在花圃里玩耍被蚊虫给咬了。竟是给人下毒了!”
三夫人端着茶水,薄薄的氤氲将她疑惑的神色拢得越发沉稳而温和:“既要害人如何要在自己调配的香料里下手?”
沁韵点头道:“正是如此。否则如何嫂嫂中毒之事一发作。玉哥儿的毒也那么巧也发作了?若真是大哥大嫂所为,这个节骨眼儿上岂不是招了人去怀疑么?怕不是背后之人的手段,要引了两边儿不对付罢了。”
众人沉默。
蓝氏暼了沁韵一眼道:“谁会料到那王氏竟怀疑到了他们头上,还拿住了证据呢?那香料里的脏东西,哪里还来得时收走了。”
五夫人的儿媳温氏不解道:“如何引了二嫂与侄儿夫妇不对付?”
女眷们面面相觑,面色各异。
五房夫妇是最平凡不挣的,却不代表五夫人是简单的,听了这两日便也大抵猜出了几分,轻轻拍了拍儿媳妇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掺合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