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氏一脸晦气的从门口出来,目光不善的剜着繁漪,行过时阴沉沉丢下一句:“看你能嚣张几时!”
繁漪可不怕这种小角色,不过这种人确实挺讨人厌的,似笑非笑的望了眼天色,小声道:“就要转凉了,冬日里结冰路滑,马车打滑的也是寻常。”
琰华望了眼妻子,想去牵她的手,却睹见她的小手捏着帕子搁在了小腹前,分明是要避开他的靠近了,懊恼的抿了抿唇,抢在晴云之前,颔首道:“我知道,会与外头的人交代好的。”
积极点,说不定能叫妻子高兴,高兴了说不定就能给他个机会“知错能改”了。
繁漪微微一笑,果然他们本质是一样的,心眼儿都是黑的,否则,他如何晓得自己在想什么呢?
有时候市井人脉,也是不容小觑的,想让一个人没有破绽的消失,一点都不难。
琰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脚步往妻子身边不着痕迹的靠近些,再靠近些,“累不累?”
“不累。”繁漪放慢了脚步,看着丈夫身后的发带轻盈而沉着的扬起又落下,余光见冯白氏自身边走过,缓缓道:“冯大人最近还好吗?”
琰华沉了沉脸。
不知道做错了事情要躲远点儿吗!
没看见我在同老婆亲近吗?
打扰我积极向上,争当二十四孝好丈夫,是很不道德的,晓得吗?
没眼力见儿!
冯白氏被琰华一瞪,心头落了一拍,狠狠一凛,局促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勉强一笑道:“劳琰大奶奶关心,家中一切都好。”
繁漪点了点头,微笑道:“在宫中伺候贵人平安,一个行差踏错,就是满门抄斩,还是格外小心着点好。”
看了眼丈夫仿佛春日天色的脸,一忽会儿笑盈盈,一忽会儿阴沉沉,不懂他又在演什么戏码;
“前头快要开席了,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元庆需不需要帮忙?”
琰华闷闷一声:“不要。”
繁漪:“……”似乎有点幼稚。
一侧身挡住冯白氏匆匆要走的脚步,“冯太太知道钱夫人为什么会被沉塘吗?”
高大枝叶投下的影子在他眉心晃动,越显琰华的冷眼如刀,冷冷暼了冯白氏一眼。
哼!
冯白氏就没见过这么喜欢瞪人的年轻人,但心虚之下心底就忍不住的颤:“琰大奶奶不是很清楚么,何必再来问我呢!”
繁漪摇了摇头,叹息道:“偷人,还暗结珠胎。”
冯白氏一怔,惊叫起来:“不可能!”
繁漪轻啧了两声:“你说要是京里的人都知道了,该怎么看她这个冯家出来的女人呢?不过我想你们也不会在意,你们冯家的脸皮都厚着呢。”
绵绵温柔的笑意在冯白氏眼底渐渐冷下,“竟敢找上门来给我寻晦气!”
冯白氏不易方才还温柔婉约的面孔一下子如厉鹫般阴翳。
仿佛受不住寒冷似的,胸腔颤抖不已,气息混乱:“你什么意思?”
“吓到你了?”繁漪抬手抚了抚面颊,轻轻一笑,泠泠宛若清透水滴落于澄阳湖面:“别怕,我不吃人。我的意思是,冯家的姑娘都要给你这个讨人厌的娘、陪、葬、了!”
冯白氏的脚步趔趄了一下,面色白的仿佛四月天飘扬在空气里的柳絮,僵硬的转首看向那张温婉柔软的面孔,无法在她面上寻出阴毒二字,可她的话却阴冷得仿若地狱而来。
她直直瞪着繁漪,咬牙屏息,以为这样便不透露了心底的虚,却不知如何更显心虚惊恐:“你敢!”
繁漪抿着温软的笑意,微微一嗤:“我为什么不敢?”乜了她一眼,“或者,冯太太想回去按着手印?”
“你!”她龇目,却瞬间撑不住的哀求道:“我可以告诉你,是谁让我来的。”
繁漪竖起食指在粉唇前晃了晃:“不,我没兴趣。你最好也别说,不然,你会死的、很惨!”微微一展手臂,如云的大袖翩跹如蝶,语调慵懒随意,“回去好好想想办法,怎么保住你那几个女儿的名声。”
冯白氏站不住的要倒。
晴云拖了她一把,手指不轻不重捏在她的手肘处,小声而冷厉道:“你最好给我站稳了,叫我家奶奶再吃你的亏,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冯白氏只觉关节要错位,痛的头皮发麻,哪里还晕的过去。
夫妇两往前走,晴云招了个小丫头过来伺候,自己退了五步远慢慢跟着。
“让冯家消失?”
繁漪扬了扬脸,澹道:“讨人厌的,难道留着发霉污染空气么?”
琰华对她何忽然狠辣的手段有些疑惑,不过须臾便明白过来,默了默:“你是想逼她早早把家里的姑娘许出去。”
繁漪的目光悠然垂落,有些伤感的样子:“我有那么闲么。”
琰华不错眼地看着她,发现她饱满的神采并没有光华熠熠。
她的笑,有时不过是习惯的弧度,骗人的面具。
他道:“那些姑娘没得罪你,你不会去动她们。至于冯家夫妇,既然同她们合作了,惹人厌,是该消失了。也好给想掺合进来的人一个警告。”
似乎含了茫然之意,望着渐渐偏西的日头,浅红的霞光拢着她清孤的身影:“你想太多了,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琰华眉目微敛,继而缓缓柔和:“只是解决该解决的人而已。这样很好,才能不受人欺负。”
说罢,又有些后悔。
如今能欺负她的,原不过一个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