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湿黏的空气打下来,光线显得雾蒙蒙的。
姚意浓在这样的光线里看着她,只觉她那么的宝相庄严,而卑微祈求幸福的自己,却仿佛雨后树根下静静等待腐烂的落叶:“如何?你应该明白了,他不爱你!他爱的人是我!是我!”
文芙盈身为大家闺秀,被她不知廉耻的言论惊的面孔发烫,整个人都在颤抖:“不要脸!”
姚意浓根本不理睬她,只死死盯着繁漪。
繁漪微微颔首,漫不经心的笑意里慢慢浮漾起一股恶意:“是么?那你可能不够了解我。我这个人,谁敢背叛我,我会让她生不如死。想让我成全你?梦还没做醒吧?”
姚意浓凝了眼指甲上是凤仙花粉嫩的红色。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那红刺目的直叫人脑仁疼,便燥怒地惊叫起来:“你为什么如此自私!”
“自私?”繁漪抬手,微冷的食指抬起她的下颚,“你们两个,如此羞辱我,还想让我给你让位置?”冰冷的指腹一下下拍在她的颊上,冷嗤道,“你想太多了,我可不是什么小白花,由得你来作践!”
秋日的枝头大多枝叶凋零,露出褐色的枝条,擦过她因激烈情绪而染红的颊,呈现一种病态的妖异:“可他不爱你!你留在他身边不会幸福!他对着你也只会痛苦!”
繁漪抬手折断了一枝光秃秃的枝干,在静的几乎窒息的须臾里,这样清脆请便如利剑出鞘时划过剑鞘的声音:“我家世比你高,手腕比你了得,别说捏住他姜琰华,就是让你姚家倾覆,也没什么不能!敢背叛我,自然是看着你们越来越痛苦,我心里才舒坦!”
“同我挣?你还不配!”
姚意浓当然知道,连曾祖父都说她惹不得。
可她就是不甘心,若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落得嫁李谦那种废物!
还没进门就有一对庶子庶女了!
脚步跨出院门,繁漪忽然回头,眉目宛然温柔,鬓边的碎玉流苏如轻波微漾,有行云流水的流畅:“你知道扬州最出名的是什么么?”
过了国丧,戏词儿便又在墙根儿下流淌起来。
正午十分,街上清静,可悠远的听到宅院里高一生浅一声金堆玉砌的精彩。
一出又一出。
高墙后的人爱听的都不一样,又都一样。
乍一听绵绵柔肠,细一听,却是刀光剑影。
雨后的太阳冲不破雾霾,雾蒙蒙的晃眼,疏散的云条似乎在酝酿下一场狂风骤雨。
鸟雀停在枝头,努力拍打着翅膀,却仿佛被空气里的湿黏压住,怎么也飞不起来。
冷白的光线斜斜照进暖阁里,又被重重轻纱遮挡,又暗淡了几分。
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点起了烛火,却被风用力扑了一扑,“风风”晃动。
光影缭乱了人心,亦缭乱了人眼。
繆氏看着丫头手里的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眉心突突的直跳:“大姐儿的脸怎么回事?”
姜万氏面色刷白的望着里间,咬牙龇目:“那个贱人做的!一定是她!”
姜怀拄着拐杖慢慢进了门,睇了眼端出去的血水,没什么表情。
闻言却是狠狠一皱眉:“人没有当场抓到?”
姜万氏见到公爹眉心的阴翳,心下一颤,畏惧道:“没、没有……沐家母子就在姐儿背后,可也什么都没看到!”
姜怀手里的拐杖轻轻点着坚硬的地砖。
嗑、嗑、嗑。
一声又一声。
姜万氏和繆氏垂着眸不敢说话,心下却不停的打鼓。
她们这一房出去做官的就两个嫡子。
还是姜怀仗着自己辈分高,去太夫人和侯爷那里讨要来的侯府荫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