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烟磕了头回道:“奴婢是向叶妈妈讨过粟玉枕儿,想着我们奶奶那阵子病刚好,精神头不是太好,做一对粟玉的枕芯儿给奶奶安枕。”
闵氏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也多少听闻了那盛烟被琰华扔出去的事儿,闻言眉心便深深皱起,眸光一斜,语调微冷:“你们奶奶不是有粟玉么?你同回事处的人讨什么?”
盛烟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微微伏地时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闻言微微一怔,看了眼繁漪,方回道:“奴婢也是后来才晓得慕家给姑娘送了些粟玉来的,但我们奶奶说既然给回事处都说好了,便让他们送来好了,不过是对枕头不拘用谁做的,也免得回事处的白费的功夫。”
看她的样子,繁漪便晓得盛烟怕是已经被用过刑罚了,眉心不由一皱。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众人,果然有那杏眼儿落在盛烟身上迸发了一抹笑色,随机隐没在微垂而懂事的眼帘下了。
繁漪心下不由冷笑,这出戏可比想象中的要精彩许多了!
微微颔首:“是,那时候盛烟正帮着儿媳核对庄子上的账目,对儿媳近前的事情便不大清楚。”
叶妈妈忙是碰碰磕了两个响头,辩驳道:“侯爷明鉴,各位主子明鉴,回事处的差事向来都被太夫人赞一句妥帖的,没有胡说的道理啊!”
盛烟用力支棱起身子,双臂颤抖之下衣袖如遭寒风,奇怪地看向叶妈妈道:“叶妈妈说的奴婢听不懂。那小幺儿送来的枕头好几处是被勾了丝的,行云馆怎么会收下?回事处办砸了差事,拿了坏的来糊弄,是打算叫我们奶奶给你兜着么!”
叶妈妈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话,愣了一下,惊叫起来:“盛烟姑娘,你可不能信口胡说,你们行云馆分明是收了的,我们回事处的记档上可是清清楚楚的记着的!”
挨着琰华的小元和虽然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算计,但一听粟玉的枕芯儿和行云馆沾了关系,就多少明白有人要算计他大哥了。
元和瞪着叶妈妈,嘟囔道:“叶妈妈好奇怪啊,不就是送去行云馆的枕套勾丝了才没收么,也不是什么大错,换了枕面儿再送过去不就好了,做什么非要赖着说给了。难不成哥哥嫂嫂还会为了这个罚她不成?”
沁微捻着帕子在鼻下轻轻按了按,凝了一目微讽的疑惑道:“是啊叶妈妈,为什么呢?您这样体面的老妈妈,即便故意不给,或者就是故意拿了坏的去恶心嫂嫂,嫂嫂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毕竟你们这种老妈妈一向是比一般主子都体面的,怎倒是为了一对枕头,这么激动呢?”
叶妈妈那双精明的眼睛来回转了转,大声道:“奴婢在侯府一辈子了,本本分分做事,没有做错的,如何能认!”
闵氏慢慢剥了橘子,去了白丝儿分成两半儿,递给婆母,方慢慢道:“母亲瞧瞧,现在的奴婢真是厉害。寻常主子不小心手里头出个错什么的,都是奴婢抢着认。如今倒有那为了对儿枕头还得跟主子杠上了的。到底是有女儿给咱们姜家生了个姐儿的,不一样啊,连骨气都比主子高洁些!”
二夫人接了橘子,嗔了儿媳一眼,语调稳如水流:“你这孩子怎么也傻了,人家咬住的哪里是自己的骨气,咬住的是你哥哥嫂嫂的名声!”
元和傻愣愣的问:“什么意思啊?”
元庆的眼眸与琰华有几分相似,狭长而微微上挑,不熟悉的人瞧着便觉有些冷漠,可含笑时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风流蕴藉。
而他的五官比之琰华更为柔和精致,微微一笑,便有倾城风姿,像极了绯红石榴花丛里一朵清洁的栀子,被英英翠翠的叶一衬,洁白的花朵更有了遗世独立的雅然清姣姿态。
虽有病弱之气,却不失风下松的挺拔。
元庆伸手揉了揉小元和的头:“不然本该在行云馆里的那对儿没有茶叶的枕芯儿,如何能跑到太夫人这儿来呢?”
单纯的小元和眨眨眼,再眨眨眼,恍然道:“我知道,她就是想栽赃大哥大嫂啊!”
元庆有咳疾,常年的咳着,面上因为连声的咳有了几分红晕,摊摊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即便场合严肃,大伙儿还是忍不住或侧首、或掩唇的露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