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留了些许的指甲慢慢刮过袖口雪白的幼狐毛,柔软的仿佛没有脾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折不断它。
她唇线微微一勾,虚伪、装好人,这样的词儿不是挺美好的么,起码还是柔和姿态。
可、看来有些人啊,就是敬酒不吃爱吃罚酒。
既如此,是该给她们好好尝尝辛辣滋味了!
繁漪温和的面色沉了沉,看了姜沁昀一眼,沉幽的眸光深不见底,却并未回应她冤屈的眼神,只澹澹道:“如今你招供了她,又有谁可以帮你呢?便是虚伪的人也是又脾气的,平云,你栽赃我,还指望我替你求情?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天真呢?”
平云缩成了一团,像只无处可逃的小兽,完好的面颊哭得有些浮肿:“奴婢、奴婢以为自己能扛过去的,谁知道、谁知道嬷嬷的手段那么狠,奴婢……真的受不住了……”
元和抬头看了琰华一眼,清冷面孔上的冷厉是他认识大哥以来从未见过,他很生气,但从始至终也未曾有过一句过分的话。
转头又去看繁漪,那张温柔而美丽的面孔上有几许伤怀,却没有太多的愤怒。见到他看着自己,还轻轻压了压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表现出任何情绪来。
是怕他在前院的时候被人为难吧?毕竟他只是一个没有依仗的庶子。
他们明明是很克己,很好的人啊,为什么七姐姐要这样做?
垂了垂眸,还是想不明白,那个瞧上去温柔乖顺的七姐姐背地里竟是这样一个刻薄、精于算计的人。
她,是为了五哥哥吧?
可明明五哥哥也是很温和的一个人啊,他在人后的面孔也是和七姐姐是一样的吗?
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个家里的人都带着面具。
看得到的面孔,都是假的!
那他,是不是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世子的位置、权势财富,难道真的比血缘亲情都重要么?
他咬着牙,用力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变成那样的人!”
繁漪微微一笑,小声肯定道:“当然,你是善良的孩子,永远也不会变成那样。”
“方才还提到了文家。”闵氏嗤了一声,轻轻弹了弹半透明的指甲:“一个继室,还未进门就开始算计侯爷的嫡长子,可见也不会是个安分的。若是不能把大哥大嫂牵扯进去,还有文家的后招。果然是心思缜密啊!其实是想让侯爷厌弃文家女吧!”
晴云冷冷一嗤:“若是能让侯爷回绝了文家的婚事便是最好,不然哪怕那文姑娘进了们来,自有我们爷和奶奶去对付,有些人便可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了!七姑娘倒是打的个好主意,到不知是不是有人肯领您这份儿情了!”
是!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打算的!
可明明不是她做的,为什么要栽赃给她!
姜沁昀清丽的衣摆在无风的平静里微微颤动:“我没有……我没有!”
繁漪见识过华阳长公主的威势,她要拿捏谁,皇亲国戚、元老大臣,只要她稍稍抬一抬眉眼便有绝对的威慑,不似邵老太君靠的是阴毒手段,更不似延平后夫人以泼辣蛮缠来镇压对手。
那样的笃定与澹然带着岁月凝聚的力量,是从无数算计里慢慢磋磨、沉淀出来的,无需用力,哪怕含笑温柔,自有沉稳而浑厚的力量使得对手不得不臣服。
而这样的威势,必然有过一次对敌人的绝对碾压。
虽然她和长公主是不能比的,但也她想着慢慢放开自己的气场与手段,而不是一味以温柔的眉目对外,叫人以为自己是个好脾气好欺负的。
然而,丈夫和身边的丫头似乎成了绊脚石?
张了张嘴,到口的凌厉话没有机会出口。
仿佛是心底的恼怒在极力压制之下还是窜起了烈烈火舌,卷过皮肉,所有的和善与怜悯都被驱散,显露了不敢置信的诧异与惊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