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又转向去福妈妈,厉声指责急急如夏日忽然而来的暴雨:“你们收了她的银子是不是!谁不知道她慕繁漪有那种低贱商户的外祖家,手里多的是银子,一定是她收买你们的是不是!让你们来污蔑我是不是!”
“你们敢胡说,今日便拖出去打死!”
沁微漫漫然斜了蓝氏一眼,扬了扬手嗤道:“侯爷还坐在这里,五嫂还如此嚣张,可见侯爷与长辈们不在的时候,对待大嫂的态度定是没有丝毫尊重可言了。真不知五嫂哪来的底气讽刺别人。”
不待蓝氏反唇相讥,她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深邃眸子落在了姜沁昀依然苍白的面孔上,精致的眉高高扬起:“若说收买,不是七姐姐最会干的事儿么?”
姜沁昀的瞳孔有一瞬的震动,阴翳郁积在眉心,久久不能散去,有目光几乎要将她看穿,她只能不断的垂首、垂首,以绝望与冤屈的姿态去避开那道不知何处射来的那道凌厉的目光。
凄恻道:“妹妹便这样不肯信我么,我真的没有做过的呀!”
沁微轻轻摇了摇头,轻吁里甚是怅然:“人心难测,妹妹便只能信证据了。”
繁漪微微扬眸,抬手轻轻捋过静静垂在耳侧的珍珠璎珞,珠子间轻轻碰撞,滴沥清脆:“琰华是侯爷接回来的,弟妹若是对侯爷的决定有怨言自可向侯爷表达。至于世子的位置……”
她慢慢做了个温和的吐纳,方淡淡道:“侯爷和太夫人选定继承人是看谁能有端正的姿态,凭自己的本事在朝中站得稳,能为族里挣得一番光明与安稳,能有胸怀包容家人扶持族人。而不是看谁的阴毒手段厉害,只会混迹在内宅里弄些不入流的小伎俩算计。”
她虽没有明说,却也坦荡。
世子的位置,他们就是在争。
先挣自己在朝中的地位,然后争在侯爷个太夫人心里的地位,而不是算计自家人这种低级手段!
二爷看了侯爷一眼,只见得他一片淡淡平静。
但做了四十年的亲兄弟,二爷如何看不懂他那一片平静之下的赞赏与偏爱呢!
他缓缓颔首,含笑朗声道:“侄媳说的好!”
二夫人微微一笑,跟着道:“咱们虽是女子,却也不兴那种小家子气。自己门户里繁盛算不得本事,让族人都过上安稳荣耀的日子才是本事!”
荣氏似乎有感同身受的感动,微微侧身看向侯爷,真诚笑道:“有这样的气度,怪道慕都御史与楚侍郎都这么看重咱们大奶奶了。”
蓝氏恨死了那些人的姿态,似乎想要尖锐的嘲笑,可脸上的记仇抽搐了许久,也不过挤出了一个狰狞:“好听话谁不会说!似你这种只会人前装宽容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繁漪暼了蓝氏一眼,以最温和的语调说出最不屑的话:“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在我眼里你还不够格成为我的对手。对你客客气气,不是我怕你,只是看在元靖与琰华兄弟一场的份儿上,看着侯爷和我父与蓝尚书同僚一场的份上。比之收买,我更愿意用我自己的本事让人心甘情愿站在我一边。”
微微一顿,睇着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神采不过几分淡淡的鄙夷:“自然了,你是不会明白的。”
蓝氏此刻一片心慌意乱,一旦坐实了她算计沁微和沁韵、诅咒太夫人,她在这府里还不成了笑话!
她看着繁漪的淡然笃定,便仿佛看到了她下一刻就要像向侯爷提议杀了叶妈妈全家一样,要让侯爷下令杀死她。
那种惊惶与嫉恨如火蛇一般舔过她的心头,极力寻回的一丝理智与冷静瞬间瓦解。
她猝不及防地扬起手扑上去,姜元靖拦住她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甚至还被她用力甩开的指尖扫到了眼睛。
繁漪不躲也不闪,张开双手挡住丈夫和晴云欲倾身护她的动作。
眉目疏懒而淡定地盯着蓝氏:“父亲与长辈们面前你敢打我,想想清楚,这一巴掌是不是你能承受的!想看蓝家和慕家、沈家决裂,你大可一巴掌打下来!倒要看看,蓝奂和蓝家是不是半点错漏也没有,能顶得住御史台和镇抚司那么多双眼睛!”
蓝氏甩过去的掌风刮过了繁漪的颊,扬起了她鬓边的一缕青丝,“你以为慕家会为你得罪同僚么!我父亲是礼部尚书!是正二品大员!我姐姐是雍亲王妃!你拿什么跟我比!”
她用力嘶吼,可急怒的手掌却终究在毫厘之处带了惊悸而戛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