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芳不敢确定加利亚尼是不是在骗她,因为她之前没有听说过有关这条政策的任何消息。她知道加利亚尼是联盟主席,知道内部消息,但也有能力编造内部消息。加利亚尼的狡猾和莫吉(尤文图斯的经理)的精明是出了名的,她必须提防。
“可我没有听说这消息,先生。”华芳说道。
“我可以理解,华小姐。联盟内部还在就政策的细节进行讨论,但通过是肯定的。目前我们没有向外透露,这条新政策将在一周后,也就是意甲最后一轮候公布出来,并在今年夏天的转会市场实行。”
看来不像是假的,华芳在心里想,难道张俊和杨攀的意甲路就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新政策给搅了?该死的新政策,损人不利己!
冷静!华芳要冷静!她对自己说,然后把加利亚尼的话全部梳理了一遍,希望找到可以利用的信息。
首先确定对方的态度,米兰对两人感兴趣是真的,否则也不会花半年时间和她联络了。既然如此,对方应该没有理由轻易放弃,现在足坛年轻有为,又有潜力的球员不少,但是自身合同如此宽松的却不多,米兰如果要他们,不需要支付任何违约金。最后看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这条突然出现的转会新政策上。
有什么办法可以绕开它呢?
一支意甲球一个赛季只准引进一名非欧盟球员,国内转会不在此列……
国内转会不在此列!
华芳突然想起来,据她所知的,现在在帕尔马的前锋,巴西人阿德里亚诺和国际米兰之间的关系。帕尔马和国际米兰共同享有阿德里亚诺的所有权,各占50%。这样在阿德里亚诺和帕尔马的合同期满的时候或者决定转会时,国际米兰将永远有优先得到他的权利……共同所有……
华芳露出她招牌式的微笑,对加利亚尼说道:“先生,我知道贵俱乐部对张俊和杨攀感兴趣,但是将两位只参加了一个赛季职业联赛的年轻人引进,是需要承担很大风险的。那么我们能不能采取这样一种方法呢?米兰俱乐部不直接引进两人,而是由另外两家和米兰关系不错的意甲球队分别引入两人,然后米兰与两家俱乐部共同享有他们的所有权。这样两人既在其他球队得到了锻炼,适应了意甲。同时当一个赛季结束后,如果米兰想再引进他们,便是国内转会,将不受那条规则的限制。并且共同所有权使其他球队很难介入你们之间的交易,您看这样如何?”
说完这番话,华芳很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等着费里奥把话翻译过去。然后加利亚尼陷入了长考,华芳知道这样做很麻烦,她绕了一个大圈子,并且能不能同时找到两家愿意用珍贵的非欧盟名额引进中国球员的俱乐部,也不确定,因为张俊和杨攀可是没有任何中国企业背景的。米兰俱乐部把自身的风险转嫁给了其他球会,有人愿意来担这风险吗?不过华芳相信张俊和杨攀绝对值得那些经理们去担这风险,现在足球传到了加利亚尼脚下,他有这个胆魄吗?
很久,加利亚尼抬起了头对华芳说:“华小姐,您的提议虽然是一个解决方法,可是这里面依然存在风险,要去找两家愿意买他们的球队并不容易。现在意甲球队的财政状况都不大好,经理们对每一笔交易都格外谨慎。米兰确实对这两人感兴趣,但是这实在是太繁琐了,您知道我们有自己的青训系统,巴雷西(baresi)先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足球教练。”
华芳心一沉,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继续保持着微笑:“先生,我想您是误解我的意思了。张俊和杨攀并不是一般的年轻球员,他们完全有能力成为世界级的球星--当然这得依赖成为巨星的环境。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伯乐是古代传说中最善于发现千里马的人,我想先生您应该明白,张俊和杨攀是千里马。”华芳这样说是有根据的,米兰的青训系统其实自从培养出马尔蒂尼(a)后便鲜有世界级的球星问世。阿比亚蒂(abbiati)曾经是21岁以下意大利国家队的主力门将,可现在他已经被发挥出色稳定的巴西人迪达(dida)挤到了替补席上。在后腰位置上,自从阿尔贝蒂尼之后米兰就没有什么称得上是世界级的本土球星,现在表现出色的皮尔洛(pirlo)还是从国际米兰转会过来的,国际米兰不识货,让米兰捡了一个大便宜。其实加利亚尼在人才发现这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乌克兰人舍甫琴科(ko)、巴西人迪达,还有皮尔洛和正在谈判的卡卡,他们都是加利亚尼亲自看中的,唯一的败笔也许应该算是世界足球先生里瓦尔多了(rivaldo)。
也许是千里马与伯乐的说法让他有所触动,也许是华芳对张杨二人的信心让他吃惊,不管怎么样,在又一阵长考后,加利亚尼抬起头:“好吧,华芳小姐,您的提议我们将进行深入研究。一个星期后,我们会通知您最终结果。”
“我相信米兰的眼光。”华芳伸出白玉般的手和加利亚尼轻轻握了一下。
送走两人,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华芳回到房间觉得好累,本来打算再去逛逛米兰有名的维蒙·拿破仑新潮街的,现在也没心情了。也许那次打击真的有些大,她到现在都无法全部恢复过来,和加利亚尼的周旋让她精疲力尽。
华芳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那一次失败真是惨败。用众叛亲离来形容一点不假。那个一脸冰霜的年轻男子……手机响了,华芳拿起来却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有咩嘢事啊?”(喂,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冷若冰霜。
“呵呵,冇咩嘢事喇。只係我哋好耐无联系喇,倾倾计啦!”(呵呵,没什么事啦。只是我们好久不联系了,聊聊天啦!)一个妇女的声音。
华芳皱皱眉头:“对唔住,如果冇咩嘢事的话,我收线喇。”(对不起,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挂了。)
那边有些急了:“哎--咪收线住,收线住,其实呢个,嘿嘿!”那女子干笑两声,“其实我哋有嘢要要大小姐帮手……”(哎--别挂,别挂!其实呢,嘿嘿!其实我们有事情啦,想麻烦大小姐……)
“唔好再叫我做大小姐,我同华家已经无晒关系喇,我亦不係你哋嘅大小姐。”(别再叫我大小姐,我和华家没有什么瓜葛了,我也不是你们的大小姐。)
对方愣了愣:“何必咁样呢?当初大家都係有难言之隐嘛,将你送出去亦净係想吡你散散心。你睇你依咖唔係几好咩?做着果两条靓仔的经纪,名利双收。”(何必这样呢?当初大家都是有难言之隐的吗,把你送出去也只是想让你散散心。你看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做了那两个小孩的经纪人,名利双收。)
“我嘅成就唔关你哋事,唔好搅晒上你哋度。”(我的成就与你们无关,不要随随便便往自己身上揽。)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华芳会这么不讲情面,一时没有说话,华芳反倒主动起来:“我知你哋有咩嘢事,梗係家长不吡你哋零用,就跑到我度嘈,係咪?”(我知道你们有什么事,一定是家长不给你们零花钱了,便跑到我这里来哭闹。对不对?)
电话那头明显感觉到了华芳语气中的讥讽,她怒道:“华扬!你唔好虾得就虾,我话晒都係你嘅大姨妈,你识唔识得尊重长辈咩?”(华扬!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好歹也是你的大姨妈,你难道不懂得尊重长辈吗?)
“好笑喇,我早就已经不係华家嘅人,你係大姨妈又好,舅父仔又好,都无关我事啦,唔通仲要我讲多次?”(可笑,我早已不是华家人,你是大姨妈也好,小舅子也好,都与我无关了。难道还要我重复一遍吗?)
“你……你既然口口声声话你脱离华家,咁点解仲要姓华啊?你梗係仲想来zhan有我哋华家嘅身家,是咪?”(你……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脱离华家,为什么还要姓华?你一定还想要重新zhan有我们华家的财产,是不是?)
“天底下姓华嘅又唔净係得你哋一家人,我点解就唔能姓华啊?至于d身家,就一早已经唔係你哋华家d钱喇。”(天底下姓华的不是只有你们一家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姓华?至于财产,那早已不是你们华家的钱了。)华芳特意把“你们华家”四个字咬的很重。“你哋只不过係他嘅猎物啫,无资格系我面前讲钱,你哋呢班败家仔!好喇,难得你流夜打电话比我,睇在你咁辛苦嘅份上,我就唔怪你打搅我嘅休息。但係我希望你以后唔好再打呢d搔扰电话吡我,拜拜。”(你们不过是他的猎物而已,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谈钱,你们这群败家子!好了,难得你大半夜的打电话给我,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我便不怪你打扰了我休息。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这种搔扰电话了。再见。)
“啪!”的一声,手机合上,华芳再次躺倒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华家的一切,她曾经的回忆与辉煌,那段令她痛苦不堪的往事全都在这一声叹息中离她而去,被风吹出窗口,在十四层楼高的米兰夜空被吹散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