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一川堵在门口,仿佛一尊门神,将刑部的人通通拦在门外,不得寸进。
黑衣人握着刀,刀鞘也是黑色,虽然面无表情,却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气势,仿佛这人的背后便是一方雷池。
双方僵持许久,卓不凡脸色忽白忽黑,终于下定决心,“我这就一把火将整个玉脂院全都烧了,烧它个干干净净,想必天后也会认可!至于你茅一川妨碍公务,死在火里也比入狱遭罪要好得多!”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你确定这么做不会弄巧成拙?全洛阳的人都知道灼灼死后背上出现了凶兆,你现在一把火烧了玉脂院,岂不是坐实此事?”
张少白看完了桃夭楼,故而过来找茅一川说说自己的发现,芸娘则去寻找天天,说些私密话。
卓不凡对茅一川是有些畏惧的,但对张少白这种无名小卒丝毫不惧,他语气凌厉,“你是何人,竟敢私自议论这等谋逆之案?”
张少白看着茅一川,对某只跳蚤理都不理,只是问道:“这人谁啊?”
“刑部主事卓不凡。”
张少白一听赶紧换上一副恭敬面孔,“原来是卓主事啊,只是不知放火烧院的计谋是哪个缺心眼出的,这可真是要置你于死地啊。”
“缺心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卓主事的想法是止住坊间流言蜚语,所以要以雷霆手段解决案子。可惜民间舆论绝难遏制,只能引导。若只是想要人们不再议论此事,放把火,然后再杀几个人,我保证他们全都闭上了嘴……可这样一来,天后的名望却伤得更重!‘牝鸡司晨’这四个字,更是字字见血!”
卓不凡不是傻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关节,可是灼灼死得莫名其妙,案子一日拖着不解决,坊间的议论便会越离谱。今日已经传出仁和坊某户人家养了七只母鸡,清晨居然都在打鸣这种传闻。
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用雷霆手段将此事了结!
茅一川问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别卖关子了。”
张少白微微一笑,说道:“我方才在桃夭楼上用了‘招魂之法’,关于灼灼为何坠亡,以及背上血字从何而来,差不多已经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茅一川才不信什么“招魂”,于是选择性地忽略掉了前半句话:“怎么死的,你倒是仔细说说。”
“呵呵,不急不急,我还有笔交易想和这位胖主事谈一谈。”
卓不凡没好气地说:“爷爷姓卓不姓胖!”
“我记得,卓尔不凡嘛,”张少白这话不知是奉承还是嘲讽,“我有一计,可化凶为吉,不知卓主事是否愿意一试?”
“什么计划?”
茅一川看见张少白笑得眼睛眯成一弯月牙,便知他又在动坏心思,但也不说破。
张少白说:“只要在桃夭楼做上一场法事,我有把握天降吉兆,一定可以化解灼灼造成的影响。卓主事什么也不必做,你只需要派人四处传言灼灼死而复生,今日会在桃夭楼演出,我想一定可以引来许多人。”
卓不凡疑惑道:“为何要这么做?”
张少白凑近卓不凡,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又退回到茅一川身边,“天降吉兆这等祥瑞,看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卓不凡的脸色翻书般来回变化,又问了一句:“若是此事失败了怎么办?”
张少白一抖衣袖:“主事可用我的项上人头了结此案,也不必找什么夭夭了,我就是灼灼的那个同党。”
“唔……”卓不凡仍是犹豫不决。
张少白话锋一转:“不过此事若是成了,这玉脂院便重新开张吧,桃夭楼也不要烧了,我想只要天后满意,倒也不会在这些事上浪费心思。”
卓不凡见张少白胸有成竹,且茅一川也并未对其质疑,终究是咬牙点头,“好,但若是失败了,也休怪我不讲情面!”
“那是自然。”
张少白回头喊了一声:“天天,陪我走一趟!”
天天和芸娘早就看到了刑部来人,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直到听见张少白的喊声才敢出来。
卓不凡一看到天天,眼睛瞪得溜圆:“逃犯夭夭!”
张少白笑眯眯的:“什么夭夭,这是我表妹。”
芸娘也扭着腰款款走来,胸前波涛一通乱晃,晃得张少白和卓不凡有些眼晕。
“这位小娘子可不是夭夭,您可万万不能乱说,会污了女儿家清白的。”
卓不凡看了眼芸娘胸脯,咬了下舌尖,振作精神又要看向天天,直觉告诉他那个少女一定就是夭夭……有了她,牝鸡司晨案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直接解决了!
张少白却说:“我表妹可是和茅一川有婚约的,卓主事这么说实在是不妥啊。”
卓不凡心里“咯噔”一下,只见茅一川臭着张脸,便果断选择了沉默。
没事还是不要惹那尊煞神的比较好,那位可是查案查到皇亲国戚头上,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的狠人。
吩咐芸娘准备数匹绢布,还有大量竹筒,里面灌好井水。之后张少白便带着一头雾水的两人离开温柔坊,往洛阳南市走去。
他相信只要传出灼灼死而复生,要再度登楼献舞的消息,那么今夜的温柔坊一定会人满为患。有人想要一睹灼灼风采,更多人则想要知道她如何“起死回生”!
到时候,哼哼。张少白从鼻腔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茅一川忍不住问道:“张少白,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张什么白,没大没小的,叫大舅哥!”
张少白屁股挨了一脚,疼得脸色发青。茅一川脸色发黑,显然对某人的遮遮掩掩十分不满。天天则是俏脸通红,在心里又默念了几声“大舅哥”,觉得这称呼真好听。
三人原本毫不相干,如今却被谎言纠缠,成了便宜亲戚。张少白觉得有些好笑,心底也有一丝暖意。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应该已是五年前了吧。
※
洛阳城头上的白云蓝天其实和长安没什么区别,云该散就散,雨要落也没人拦得住。张少白轻嗅着空气中的腥味,意识到不久后将会下场小雨,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到了洛阳南市,他没有去胡人的商铺寻觅东西,反而对各个墙头颇为留意。没去过鬼街或者只是偶然去过一次鬼街的人不会知道,鬼街虽然就在南市,但它的位置却不是固定的,规模也时大时小。
它今日还在一条小巷子里,明日便有可能在某户人家的宅子里。所以鬼街的下落算得上是神出鬼没,无论洛阳县衙出动多少人都没法摸清鬼街底细。
茅一川把张少白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也猜到他是在找鬼街,所以不多言语,只是跟在后面寸步不离。直到张少白忽然停下了脚步,脑袋转向某处一动不动。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茅一川只看到有个穿着鹅黄衣裳的女子刚好被人潮吞没。
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女子和鬼街有关吗?茅一川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张少白已经回过神来,继续寻觅。
找了小半个时辰,张少白总算在一面破墙上找到了一枚鬼脸印记,于是便沿着墙往深处走去。
他嘱咐身后的两人道:“把眼睛闭上,用手扶着墙往前走。”
茅一川疑惑道:“这是为何?”
“不怕跟丢的话,你也可以不这么做。”
茅一川没有生气,反而一手扶墙,另一只手则揪住了张少白的腰间丝带。
张少白打了个寒战:“你居然这么胆小?不就是闭着眼睛走几步路嘛,至不至?于!”
茅一川摇头:“我是怕你跑了。”
正说着,天天小脸通红,也伸出手想要揪住茅一川,却不知道如何下手,毕竟自己是女儿家。
张少白看到这一幕,帮忙出了个主意:“你牵着棺材脸的刀鞘就行,这人刀不离?身。”
天天还是有些害羞,茅一川看了她一眼,便将刀的另一端主动递了过去。
张少白在前面开路,茅一川揪着他的腰带,天天则牵着茅一川的刀。三人闭着眼睛,全靠手边的墙来寻找方向。
走了约莫百步,张少白终于说道:“好了。”
茅一川和天天闻言睁开眼睛,只见天色已黑,自己居然被带到了一条阴森的小巷,巷子里挂了不少灯笼,只是里面却泛着绿光。
张少白从怀里掏出三块方巾给每个人分了一块,然后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不想招惹怪事就赶紧戴上。”
两人乖乖照做。
茅一川回头看了眼,尚能看到入口处的阳光,还有南市的人来人往。
“方才那段路若是不闭着眼,我保证你要花上个把时辰才能真的走进来。”张少白边说边走,看模样早已轻车熟路。
茅一川问道:“为什么?”
“那里下了障眼法,你从外面是看不到鬼街的,具体是怎么做的我就不解释了,反正都是些小把戏。”张少白找了片刻,终于看到了一盏写着“金”字的灯笼,赶紧往那个方向走去。
“金”字灯笼底下,有个老汉正昏昏欲睡,和其他摊贩不同,他的身前没有铺满出售的物件,反而是屁股下面坐着一口大缸。
张少白走到老汉面前,轻声说道:“咸天广祝,不问来由。”
老汉头上发丝稀少,只有寥寥数根,尽数为白色,蹊跷的是发根处却又透着黑色。他脸上皱纹密布,在绿灯笼下面一照显得仿佛恶鬼。
他打了个盹儿,睁眼仔细打量了张少白一番,终于张口说话,嘴里牙齿已不剩几颗,仅剩的一颗门牙更是孤零零的,显得格外寂寞。
“买啥?”
张少白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石菇粉。”
“要多少?”
“多多益善。”
老汉翻身下缸,把上半身全都探到那口大缸里,在里面翻腾了许久终于掏出来一个瓶子,随手扔给了张少白:“就这些了。”
张少白把瓶子收入袖中,随口问道:“怎会只剩这些,难道之前有人来此买过?”
老汉重新坐回缸上,大屁股把缸口封得很是严密,说道:“鬼街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问我也没用。”
张少白撇了下嘴,懒得多费唇舌,扔了个钱袋子就转身准备离开。
老汉出口说道:“小娃娃留步,老夫有个问题。”
“您说。”张少白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连头都没有回。
“家中可还有亲人尚在?”
张少白笑了一下,抬步离去,“没了。”
“一个都没了?”
“一个都没了!”
老汉叹了口气,然后便闭上眼睛,蜷缩在缸上好像睡去。
直到离开阴森鬼街之后,天天才终于松了口气,将脸上的布巾摘下来还给张少白,问道:“你的爹娘呢,怎会家里没人?”
张少白只是笑,却不回答。
“难道你和我一样,也是被抛弃的孤儿?”
张少白脸上的笑意终于敛去:“滚蛋,你才是孤儿,你全家都是孤儿。”
“你说得没错呀,啦啦啦!”天天没心没肺地笑着,丝毫不在乎张少白的话,她只是觉得“表哥”此时此刻的愤怒表情,比起刚才假惺惺的笑脸要好看得多。
难过就要表现出来嘛,何必要藏在心里呢。就算是姐姐死了,自己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嘛!
茅一川瞟了眼身边二人,心想都是可怜人,于是开口把话题岔开,“你似乎认识那名老者?”
张少白带头向着温柔坊赶去,“当然认识,祝由术的很多材料都是从他手里买的。”
“看来你们祝由之术的门道还不少,居然和鬼街中人还有来往。”
“那是自然,祝由之术博大精深,三言两语和你说不清楚的。”
“你多说些倒也无妨,我刚好有空。”
“想得美,教会你这些东西,让你来抢我饭碗吗?我巴不得这世上的祝由先生少一个算一个。”
说完这句话,张少白就像是用针线缝上了自己的嘴巴,无论茅一川问什么都不回答。一个破案子的,干吗对祝由术那么上心,肯定有诈!
茅一川不甘心地又问了许多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也不气恼,只是兀自想着,偶尔会再蹦出一个疑问,最后不了了之。
回到温柔坊的时候,天色已晚,乌云遮住月色,显得夜晚格外漆黑。
玉脂院重新挂上了灯笼,前楼的大门也敞开着,只是里面却没有歌舞。桃夭楼也被精心布置了一番,红纱帐再度挂满,一如灼灼献舞那日。
而在桃夭楼下,已有无数人聚拢过来,对着楼顶指指点点。
“我当日亲眼见到灼灼小娘子失足跌下,死得那叫一个彻底,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呢?”
“估计是芸娘设的局,这几日她这玉脂院走的走散的散,她定是想再搏上一搏。”
“可那灼灼背上是有凶兆的啊,这对天后可是大不敬!”
“嗨,谁能说得准呢,那凶兆可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今年关中雨水少得可怜,日子怕是要不好过喽。”
众人七嘴八舌地正说着,只见芸娘带了不少竹筒子出来,里面盛着水,依次发给靠近桃夭楼的人。至于离得远的就没有份了,为什么这么做芸娘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按照张少白的吩咐行事而已。
外面忙得水深火热,里面却吵得不可开交。
天天看了眼张少白手里的火红霓裳,说什么都不肯穿:“我死也不穿!”
张少白笑眯眯地引诱道:“这衣服漂亮得紧,你穿上肯定能让茅一川魂不守舍。”
“真的?”天天一咬牙,“那我也不穿,我根本就不会跳舞,没法假扮姐姐的!”
“女人家就是麻烦,难不成你要我穿上这身衣服上去搔首弄姿?到时候出了丑,你姐姐生前艳冠洛阳的名号怕是保不住啦。”
“你这人怎么这样……一定要跳舞吗?”
见天天让步,张少白赶紧把衣服塞到少女手里,嘱咐道:“不跳也行,反正台上都是红纱帐,你只要穿上衣服往那儿一站,剩下的就交给我!”
说完张少白便拂袖离去,率先登上了桃夭楼,蹲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往下面看了一眼。
哟呵,人还真是不少。张少白眯起眼睛找了找,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一个黑衣带刀,一个胖得溜圆,这才松了口气。
台下人群熙熙攘攘,等候许久已经有些不耐,开始呼喊着灼灼的名字。
在千呼万唤声中,天天穿着一袭火红霓裳缓缓出现,雪背暴露在空气中,让她微微感到有些寒冷。但皮肤之下的鲜血却在沸腾着,紧张的天天情不自禁地想道,原来姐姐当时的心情就是这般。
姐妹两人长得本就相似,身形大小更是如出一辙,区别只是姐姐更加丰满一些。天天出场的那一刹那,整个温柔坊顿时鸦雀无声,她仿佛可以听到夜风拂过红纱帐的“沙沙”声,待到被欢呼声唤醒的时候,方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天天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市集上待售的驴子,每当有人来看,主人便会强行扒开自己的嘴巴,把一口牙齿暴露出去,让买家辨识好坏。
她知道姐姐也一定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姐姐才会执意让妹妹去学习击鼓,而自己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展示着艳丽,只为给妹妹积攒一些嫁妆,将来嫁个好人家。
天天的心情从悲伤低落逐渐变成绝望,她觉得桃夭楼就像是一座红颜坟墓,只等着把自己装进去。她向下望了一眼,居然莫名生出了一分想要一跃而下的心思。在最痛苦的时候,一只手把她拽到了幕后。天天离开了无数人的目光,终于喘上来了一口新鲜空?气。
张少白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天天的脑袋,然后便白衣飘飘地走到了刚刚天天站着的位置。
“你谁呀,灼灼小娘子呢!”
“赶紧滚下去,我们是来看灼灼的,谁稀罕看你这个小白脸啊!”
愤怒在人群中不断蔓延,甚至有人差点忍不住把竹筒砸向张少白。
张少白面带微笑,面对群情激愤,只是用力地拍了三下手掌。桃夭楼的红纱帐随之尽数落下,将楼台的骨架显露在外,方才旖旎暧昧的氛围顿时散得干干净净。
出乎张少白意料的是,老天爷居然刚好在此时此刻出手相助。
一道惊雷轰然落下,人群之中顿时鸦雀无声。张少白站得极高,白衣在电光中显得格外耀眼,恍若神人。
待到雷声余响散尽,张少白悠然说道:“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三日前,舞女灼灼在此处坠亡,背上随后现出‘牝鸡司晨,天下大乱’八个大字!一时间天后大怒,百姓也都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想知道那八个字到底代表什么,说的又是谁。有人茶余饭后笑着谈论此事,也有人选择闭口不谈,但唯独……
“没有人为灼灼说上一句公道话!区区一介舞女,怎么就担负起了这等大凶之兆?只是台上跳一支舞,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掉了下去?
“由此可见,世人在意凶兆,胜过人命!”
前来观舞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本是来看灼灼“死而复生”的,没想到却被人指着鼻子教训了一通。
这时,混在人堆里的卓不凡站了出来,高声喊道:“既然你为灼灼鸣不平,那你倒是说说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背上的凶兆又从何而来!”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道:“没错,你倒是说个明白啊!”
张少白抬头看了一眼夜色,墨色浓郁,一滴雨水悄然落在他的眉心。
他说:“先不着急说,既然灼灼死时显现出了凶兆,搅和得人心不宁,那我今夜便献上一道祥瑞如何?”
卓不凡显然不信,讥讽道:“你能弄出什么祥瑞?”
张少白答道:“此祥瑞名为……白龙蘸水。”
说罢,他走到高台边缘,那里早已备好一卷绢布。
绢布宽约三尺,长逾六丈,乃是芸娘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而后张少白又在其上动了些手脚,重新卷成扎扎实实的圆筒状。
张少白用尽全身力气,将卷成筒状的绢布一脚踢下。绢布的一端系在桃夭楼上,被张少白这么一踢,另一端顿时滑落,且在半空中散开。
待到绢布披散成一匹瀑布似的白练,茅一川忽然从人群中一跃而出,抓住白绢坠下的一端,然后猛地往远方跑去。
微风拂过白绢,掀起层层波澜,远处看去竟真的像是一条从天而降的白龙。
待到茅一川止住脚步,张少白大声说道:“请诸位将竹筒中的水泼在白龙身上。”
众人听后纷纷照做,绢布稍一沾水,顿时变得沉甸甸的。茅一川皱了下眉,手上更加用力,这才稳住身形。
“我的天哪,白布上面好像有变化!”
“那可不是什么布,那是真的龙啊!是白龙!”
众目睽睽之下,绢布之上,触碰过清水的地方居然隐隐透出一抹淡红色。
与此同时,雷声又起,这次随之而来的还有瓢泼大雨。雨势极大,不消片刻便将绢布彻底浸湿,上面的红色变得愈加鲜艳,最后终于现出了完整的八个大字。
这八个大字比起灼灼背上的字要更大,颜色也更深,如果说灼灼的背上是凶兆,那么这八个字所带来的祥瑞和其相比无疑是云泥之别。
“这是龙王爷在降雨啊!”
“你们快看,那上面有字!”
“什么字?”
帝后同心,天下大吉!
人群仿佛一壶烧了半晌的茶水,终于到了火候,咕噜咕噜沸腾起来。
“这条白龙乃是真正的神灵化身,此番借助洛阳百姓的一捧无根水显露真身,降下祥瑞。”张少白说完这句话,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早已淹没,怕是无人听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