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和刘三亲口承认,他们俩安葬刘大时还未察觉疫症来袭,二人甚至还伏尸痛哭过。刘氏兄弟不曾服用防疫的药材,就连艾草和苍术都没有熏过,就是这样的两个家伙,竟然没有染病,实在是太可疑了。”
“沈大人,借一步说话。”见沈漠然在想着什么,刘罔还以为自己的话有了效果。
可沈漠然并未移动位置,这让刘罔有些尴尬。他只好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暗示道:“现在六皇子危急,这边就剩下您一个京官了。等下官查到刘氏兄弟的怪异,肯定第一个向您禀报,到时候就是大功一件,您……”
沈漠然不待刘罔说完便横眉冷对:“你这样的邀功办法,我这辈子都不会用的。我只问你有否证据能表明刘氏兄弟有罪,没有的话就赶快把人放了!”
“这……”刘罔的五官又皱在了一起,心里暗骂沈漠然是个软硬不吃的傻子,“再给下官两天,哦不,一天时间,我肯定能让刘氏兄弟认罪伏法。”
纪长乐看不过去,愤然起身:“沈大人是二品将军,从你这五品外官的牢房里提人不可以吗?”
纪长乐拽了拽沈漠然的袖子,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说:“跟这样的小人根本讲不通道理,自古大官管小官,这才是最能让死胖子辩无可辩的规矩。再者刘二伤势不轻,得赶紧离开这里,若是再跟刘罔废话下去,他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沈漠然点了点头,冲刘罔道:“纪医士说的没错,我现在要以卫将军的身份,从你这里提走刘氏兄弟问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没有,”刘罔果然变成了哑火的炮仗,“卑职这就放人,卑职恭送沈大人。”
回疫所的路上,纪长乐一直在照顾刘氏兄弟。
沈漠然第一次偷看纪长乐:动作娴熟地敷药包扎,一双美目异常专注,若论医理医道,纪长乐无疑是行家里手。经过今天的事情,沈漠然又发现了这位妙手仁心姑娘的另外一面,那就是遇事心思活络、沉着冷静,善于用最有效的方式达到目的。
沈漠然忽而想起,方才在郡衙的大牢里,这女子踮起脚尖,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搭在自己的肩头,吹气如兰,轻轻地对着他耳语,这感觉……
沈漠然赶紧打住了念头,脸却不由自主地红到了耳根。
刚好纪长乐看过来:“沈漠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漠然第一次心虚地说了谎:“没有身子不适,可能是……是被刘罔给气的。”
沈漠然返回后,简单地向六皇子禀明了刘罔的所作所为。
君璟承一语道破:“疫症已持续了近百日,前后波及了六个镇子、万余人口,死于疫症的人数一直在增长,京中定是有些急迫的。刘罔是一郡之首,肯定是急着做出政绩,以免朝廷治他碌碌无为之罪。唉,许多虚假的功勋就是这样得来的,实际上对百姓并无益处。”
灯下,纪长乐手托香腮,兀自出神儿。
“累呆了么?”纪念怀拿着药杵在她眼前晃了晃,“丫头,又在想什么?”
纪长乐便说:“咱们医道中人分好坏,有很多妙手回春、悬壶济世的吾辈典范,也不乏招摇撞骗、欺世盗名之徒。做官的也是一样,有人刚正不阿、心系百姓,也有人假公济私,道貌岸然。我在想,无论是哪一行出了败类,最后都会连累百姓遭殃。要我干看着那些坏蛋胡作非为,真的是太不爽快了!”
“苍天有道,邪不胜正,当前要是改变不了什么,就做好自己的分内的事情吧。”纪念怀幽幽丢下一句,“丫头你以后要试着读懂人心,才会明白这世道究竟有多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