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吴敦在刘备强大的兵势下,再度弃城而逃,离开了牟县,直奔般阳而去,投奔屯兵于此的臧霸。
自此,琅琊通往泰山郡的路,彻底被打通。
整个泰山郡,几乎全被刘备握在手中。
除了北边的臧霸,流入济北的孙观之外,其他的小股流寇,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只需以后慢慢清扫即可。
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算是彻底达成。
孔融在盖县被刘备奉若上宾,待了十多日后,提出了告辞的请求。刘备也很大方,一挥手便派出了五百士卒,一路护送他前往北海上任。
当然,林朝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即把孔融的名字也记在了小本本上。
不是可以招揽的那一页,而是和刘岱的名字处在同一页,属于可以利用的工具人。
三月的前一天,刘备终于率领大军,到达了奉高。
当日,林朝带着满城官吏,出城十里相迎。
除了诸葛珪病得实在厉害,没有过来之外,在奉高的所有人都来了。
眼见刘备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两万大军缓缓行来,以林朝为首的众人连忙躬身行礼道:“拜见主公!”
刘备想也没想,就从马上下来,几步走到林朝面前,大声笑道:“诸位免礼!”
身后的关羽见刘备下马,遂令大军停止前进,自己也下马跟了过来。
“谢主公!”
众人拜谢一声,这才站直了身子。
刘备拉着林朝的手,笑道:“子初辛苦了,此番不仅出使兖州,又回转战场掌控大局。”
林朝拱手谦虚道:“称不上辛苦,奉高之战,全赖张文远,徐公明,郭奉孝三人,朝没有半分功劳。”
言语之中,他刻意把贾诩的痕迹给抹除了。
见林朝谦虚,刘备冲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行了,你的功劳我记下了,该有的赏赐不会少。
说着,刘备又四下看了看,疑惑道:“子初,为何不见诸葛郡丞?”
自己受他邀约,发兵救援,如今他怎么也该出城迎接才是。
“玄德公,诸葛郡丞本来也要来的,只是他重病在身,不能受颠簸,朝便私自做主,让他在城中修养,还请玄德公恕罪。”
闻言,刘备惊讶道:“诸葛郡丞竟一病至此!”
林朝点了点头道:“不错,诸葛郡丞怕是……撑不过这个春天了。”
“唉!”
刘备长叹一声,开口道:“既然如此,某理当前去探望,子初前面带路。”
说着,刘备便舍了大军,只带着林朝和诸葛瑾先行入城。
……
此时,诸葛珪正躺在卧榻上,对诸葛亮交代着一些事情。
“孔明,你可知道,为父今日为何令你大兄随林子初一起出城,迎接刘使君?”
奉高城的危难早就过去了,诸葛氏的名声也算保住了,毕竟被围城数月,他诸葛珪依旧没有投降。若还不算大汉忠臣,那普天之下,就没几人是忠臣了。
而眼下,刘备即将入城,自己的身后事也有了着落,所以诸葛珪很是放松,说话的语气虽慢,却很坦然。
诸葛亮望着虚弱的父亲,心中有些悲伤,却没敢表露出来。
诸葛珪一生刚强,最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尤其作为他的儿子,更是不能露出半分柔弱姿态。
“父亲,刘使君与我诸葛氏有大恩,出城迎接也是理所当然。”
诸葛亮拱手开口道。
对于这个答案,诸葛珪却摇了摇头道:“孔明,你天资聪颖,连林子初都夸你有将相之才,欲以平生所学倾囊相授。若你只有这点程度,那倒是让为父很失望。或者说,你在为父这个将死之人面前,也不肯说实话吗?”
“父亲,儿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诸葛亮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后,才继续开口道,“父亲可是想把……想把身后事托付给刘使君?”
身为儿子,要诸葛亮亲口说出父亲将不久于人世之类的话,哪怕是事实,他也很难受。
诸葛珪倒是点了点头,开口笑道:“你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一层,也是殊为不易,不算辜负了林子初对你的期望。孔明,扶为父起身更衣。”
“不可,万万不可!”诸葛亮连忙摆手道,“医师说了,父亲需卧床静养,万不可再思虑过甚……”
诸葛珪眉头一皱,厉声道:“莫要多话,扶为父起来!”
生怕父亲发怒伤了身子,诸葛亮只得点头称是,然后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想把自己父亲从榻上拉起来。
只是任他再怎么聪慧,却终究只是个八岁的少年,气力还弱,又如何能扶得动。
见状,诸葛珪也用手撑着卧榻,帮儿子一把,努力使自己坐起来。
“你扶得动吗?”
眼看儿子累得满头大汗,诸葛珪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一语双关地问道。
诸葛亮还在咬牙努力,却重重地一点头。
“能!”
这一个字,包含了多少决心与勇气,只有他自己知道。
父子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诸葛珪从床上搀扶了起来。
甚至,诸葛亮累得直喘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诸葛珪也没好到哪去,面色一阵潮红,还剧烈咳嗽了几声。
不过,父子俩相视一眼,都笑得很开心。
笑声过后,诸葛珪的面色又严肃了下来,开口道:“孔明,为父将不久于人世,临终之前,还有些话要嘱咐于你。你现在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但为父要你记下,一定要记下,将来总有能明白的时候。”
诸葛亮点了点头,认真道:“谨遵父亲教诲。”
“好,现在为父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刘玄德此人兵强马壮,部下能事者极多,为父确有将身后事相托的打算。不过,却不尽然。”
听了父亲这句话,诸葛亮不禁有些疑惑,刚开口想问,却又想起父亲刚才的话,遂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认真听。
果然,诸葛珪继续说道:“刘玄德是要成大事的人,将来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纵然他念及今日之情义,也抵不过岁月消磨。
你兄弟三人,若只想当个富家翁也就罢了,可为父看得出来,你与你兄长,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必然心向功名。为父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是把路铺平一些,让你们能走得更为通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