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生心中泛起无尽的怅惘,他从未相信过宿命,但在锁和钥匙化作尘埃的一瞬间,他有些相信命运:命运就是一把枷锁,推门而入,就是命运的终结,钥匙和锁,仿佛都在等待着主人归来的那一天,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这或许就是时间的真谛。
顾余生心有所悟,手已推开那一道尘封的门,书院的后院,是他和莫晚云一起朝朝暮暮生活的地方,院角的水渠已经干涸,那年种下的梅花还有生命的痕迹,但这不是它盛开的时节。
墙角的那一棵老桃树已经很老很老了,枝干都已被烧焦,可它的枝桠上,犹自有几朵桃花还在顽强地盛开着,它在诉说着岁月的漫长。
君来时,春未晚。
顾余生伸出颤抖的手,粉色的桃花已快要凋零,他想起那年莫晚云种下这一棵桃树时说过‘只要桃花开,年年等君回’。
当时的一句等君回,如今竟比山盟海誓还要沉重。或许那时的莫晚云,已经知道长久的别离,只可惜当时已惘然。
“是我来晚了。”
顾余生轻轻倚靠在墙边,呆呆地凝望着即将凋谢的桃花,一阵清风吹过,桃花瓣离开了树,一点点落入尘泥,那旋转的花瓣,是人间最美的轻舞。
点燃墙上挂着的蜡烛,将花瓣埋葬。
少年怅惘地看着天穹下的孤月。
这一刻,他感觉到岁月所有的孤独,都涌上心间,身体默默的蜷缩在角落,那些修行者以为的上古先圣,不过是一个相思成疾的人间少年。
解下腰间一壶酒。
在月下独饮。
酒已尽,少年又喝下那年从眠月井里取来的一葫水,眼中的世界逐渐变得迷离,他把玩着一枚天圆地方的铜钱,抛向远方。
远山雾霭迷迷,江河阔阔水波浮动。
一艘船儿从迷雾中驶来,戴着箬笠腰挂鱼篓的摆渡老人在月光下越来越近,最终停留在书院外的洗心河上。
“这是我驶过最远的路。”摆渡老人站在船头,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明暗交汇,面庞的轮廓蒙着一层神秘,片刻后,没有得到回应,他再次开口,“醒一醒,背剑人,天亮之前,你必须回到故乡。”
“故乡……吗?”顾余生撑墙站起来,踉跄地走了几步,迷离的眼睛里,摆渡船和摆渡老人的轮廓渐渐清晰,醉意消减几分,“前辈,我一个人回去……如何面对故乡?那不过是凄苦的樊笼罢了。”
“如此烂醉,必是相思缠身,我有一药,可解相思。”
摆渡老人说话间,已出现在小院内,背对着顾余生。
“什么药?”
顾余生的瞳孔渐渐放大。
“见你想见之人。”
摆渡老人回头,顾余生于烂醉之间,依稀看见那箬笠蓑衣下,赫然是一具人皮包裹着的岁月白骨,他猛地打了个激灵,醉意全消。
“前辈所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