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郊,三河村。
这里距离京都很近,受到了官方扶持。
早在十几年前,村民已经不用种地,土地都被征收建成了工厂。
每年工厂给村民付承包费,仅仅靠这项收入,也能活得有滋有润。
不少村民甚至在工厂打工,或开厂赚钱。
三河村说起来,其实是十里八乡的富饶之地。
但再富饶的家庭也扛不住家中有了病人。
村头牌坊西侧,就是王艳花的家。
不同于旁人建起的二层小楼,王家依旧是破败简陋的瓦房。
此刻隔着好远,就听见房中女人惨叫。
“疼!疼死我了!建国,求求你,你杀了我吧!求求你了!”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要活活疼死我吗?”
“求求你了,建国,我实在忍不住了!你行行好,拿刀杀了我,好不好?”
一声又一声惨叫传出,让人听了心中压抑的厉害。
到底是疼得多么厉害,才让女人逼着老公杀了自己。
瓦房中。
不断惨叫的女人,正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床上,无法动弹。
一个四十多岁的淳朴汉子,蹲在门前暗暗抹泪。
他的身边围聚着村长和一众帮闲的人。
“建国,送医院吧!别扛着了,秀芬都疼成这样,你还犹豫什么?”
村长扔掉手中的烟头,叹了口气。
旁人也一阵劝说。
“是啊,建国,没钱我们给你拿点,不能让秀芬活活疼死在家里吧!”
“就算治不好,先止疼再说啊。”
“各家各户地都拿点钱出来,先把秀芬送去医院!”
众人说着,开始从兜里掏钱。
村长也道:“你们先给秀芬松绑,我去村委会唱大喇叭。一家一百块钱,够秀芬住半个月了,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说着,老村长转身就要向门口走去。
“叔!”
岂料,一直蹲着抹泪的汉子站了起来。
扑通!
王建国竟直接跪在地上。
“求求你们了,叔,各位乡亲,都别管我了,别管秀芬了!我已经欠遍全村的钱,一辈子都还不清,难道还让我继续欠下去吗?”
“三年了!三年里俺们两口子不上班不挣钱,每一口吃的喝的都是你们给的,俺不是乞丐,俺家不想要你们的帮助了啊!”
汉子哭着给老村长磕头,声如泣血。
老村长愣在原地,众人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从三年前开始,王建国老婆得了这个怪病之后,家里迅速耗光了所有积蓄。
为了给老婆治病,就连家中的土地都彻底卖给工厂,没了经济来源。
村里上上下下,包括村长在内更是多次帮扶王建国家。
三年下来,谁家不借着王建国几千块钱。
其实,这就是个无底洞。
村民心知肚明,可没有办法。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活人活活疼死吧。
不是没送过医院。
120急救中心一看是三河村的电话,接都不用接就直接过来。
可送到医院又能如何?
检查、住院,治疗。
那一次不要小一万块钱。
最终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能出院回家。
这些年来,市里的医院、省里的医院,甚至京都的医院都去看过。
没有检查出来任何毛病,只能出院回家。
回家几天后,却又开始腹中剧痛难忍
而且最离奇的是,只要一住院,秀芬的病就莫名其妙好了。
在医院不痛不痒,就和常人一样。
大家也曾怀疑过秀芬是不是装出来的。
但全村人谁没见过,女人病发时候,拿头撞墙,甚至跳河自尽的场面。
若是装的,谁又会装到命都不要了。
所以当王建国见到大家要再次掏钱,实在忍不住了。
人活一张脸。
虽然村民没有说过什么。
但这个淳朴的汉子,再也无法承受他们的施舍。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当一片羽毛飞来,都能彻底压垮这个贫穷的家庭。
人活到了这个时候,往往旁人一个怜悯的眼神,都能让这一家人无地自容,当场崩溃。
更何况村里又要集资给秀芬看病。
这么刚强的男人,宁可死也不愿意如此煎熬。
“建国,你先起来,可这样疼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
村长再也迈不动腿,只能叹口气走了回来。
众人也将王建国扶起,不知如何是好。
送医院有几十次了吧,所有人知道再送也无济于事。
可不送,难道就一直硬挺着吗!
“我这就把秀芬的嘴巴捂住,按照常理来说再疼个两天,就能休息几天。别的法子还是没有……”
王建国沉重地呼了口气,起身向屋里走去。
众人慌忙去拦,让他还是别堵秀芬的嘴巴。
喊就喊吧,最多村里吵了一些。
可当人疼得厉害,再堵住嘴巴不能喊来发泄,只能咬紧牙关,或者咬自己舌头。
这么一来,很可能咬断舌头,活活疼死过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王建国被众人拦住,只能再次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村民们叹气看着,最终只能向门外走去。
虽然同情,也没有办法,这一家子过得也实在太惨。
甚至众人暗想,若再没有办法,难不保他们想不开,一夜之间就寻了短见。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医院查不出来,不会让你免费住下去的。
村里管不过来,总不能挨家挨户地给他送钱。
上面也是多次帮扶,但治标不治本。
疼痛的问题解决不了,这一家子永远要煎熬下去。
“建国,我听说你家艳花,一大早去京都求神医看病去了,没准有什么希望,你再坚持坚持。”
老村长也只能叹了口气,宽慰对方两句,向门外走去。
王建国充耳不闻,一阵愣神。
等院子里没了旁人,才傻呵呵笑了。
“求人不如求己。”
“更何况,人家又凭什么帮咱们呢。”
“艳花,爸妈不能再拖累你了。”
他摇了摇头,耳边充斥着妻子的哭喊,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男人起身回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笔。
然后认认真真地写下家中所有欠款,将其郑重地放在桌上,用碗压住。
“艳花,这些欠账,爸妈是还不上了。你好好读书,等毕业工作挣了钱,慢慢还给村里人。”
“算上咱家亲戚,一共是十六万七千八百四十五块。努努力十年兴许也能还上……”
男人神神叨叨地说着,又走出房门,从院子里捡了一把柴刀,随后返回屋里。
床上,秀芬还在哭喊,疼得浑身大汗。
王建国脱掉了鞋,盘坐在妻子旁边,露出温柔的笑。
“秀芬啊,我杀了你,也得枪毙,就算官方不枪毙,也得让我坐牢。”
“我一坐牢,咱闺女一辈子抬不起头,更何况我要真害了你,我这辈子也活不下去。”
“我思来想去,咱们不如一起走,也省得给孩子带来麻烦。”
“你说呢,秀芬?”
正在哭喊的女人,自然也看到丈夫手中的柴刀。
她先是死死咬住了嘴唇,眼中流出大颗的泪。
然后带着哭腔,“建国,不要!你不能走!你要走了……闺女怎么办?你就让我走就行,求求你,你不能走。”
王建国苦涩摇头,“我做不到,秀芬!”
“要走就一起走,要不你也给我好好活着,我就算求遍漫天神佛,求遍天下名医也要治你的病,你自己选吧。”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再剧烈的疼痛,此刻也让床上可怜的女人喊不出来。
她只能愣愣地看着自家男人半晌。
点了点头。
“建国,我疼得受不了,你别让我遭罪了好吗!”
……
“司机师傅,前面就是我家了!”
三河村外,一辆商务车正在快速驶来。
王艳花坐在副驾驶,眼中的喜悦溢出,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
司机和随同的工作人员也一阵点头,再次加快车速。
到了村口,村民们诧异地看着汽车。
车上有‘浪人互娱’的字样,让他们不知是何方来客。
王艳花见众人疑惑,笑盈盈地落下车窗。
“叔、爷!这是京都大公司的汽车。”
“一个大老板说要花钱给俺妈看病,我们这是来接人了。”
众人听了,全都露出欣喜之色。
老王家有救了。
老村长恰巧路过,也一阵开心,没想到这闺女真的求来了救星。
“艳花,快去吧!你娘刚刚还在家里哭喊呢,我们说送医院,你爸不让……哎,有人帮就好,有人帮就好啊!”
老村长慌忙撵开众人,给汽车腾出道路。
王艳花冲乡亲们谢了两句,再次指挥着汽车向家里开去。
等绕过一条河,汽车终于在家门口停下来。
王艳花顾不得和车上人客套,打开车门就飞奔而出。
“爸、妈!我找来了救咱们的人了!”
“爸,你快出来迎一下,这是狼人互娱的工作人员。他们要带着妈妈去协河医院看病哩。”
女孩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喊着。
可越喊心中越慌,为何家里没有一点动静。
她停止了呼喊,站在门前一阵慌神。
随后一把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片刻,一声惨叫从屋里发出。
“怎么了?”
门外,刚停好车的众人相互看看,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进去看看,不会他们家真的……”
几个浪人互娱的员工对视一眼,心中一沉。
在路上的时候,大家就听说了王艳花的遭遇,非常同情。
面对绝望,这家人一共扛了三年,可三年来不光家财耗尽,更是毫无希望。
换做一般家庭,早就放弃。
如今听到里面传来女孩惊叫,大家真担心出了什么变故。
尤其村民们也都闻讯赶来,听着里面的惨叫,露出毛骨悚然之色。
“坏了!没准建国做傻事了!”
老村长大喝一声,身子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众人扶起老村长,就要一起冲进房门的时候。
刺啦!
又一阵刹车声传来,另一辆汽车飞速靠近。
“都别进去!站在原地!”
汽车还没有停稳,只见车门拉开,两道人影从中窜出。
等人们看清楚后,身影已经冲进王家。
“这是……”
众人一愣,不知又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正一教的道士,说这里妖气冲天,定有邪祟作乱!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另一台车的司机也慌忙走下车,拦在众人面前。
邪祟?
众人闻言,慌忙后退两步。
屋里,已经乱成一团。
“扶风,桃木剑和黄纸符箓带了没有?”
老道士玄机子一边跑,一边出声厉喝。
“师父,咱来参加江湖大会,谁会带那玩意?”
“不是让你随身携带的吗?……没办法了,肉身硬抗吧!”
所谓桃木剑、黄纸符箓,皆是道家法器。
玄机子和李扶风参加交流大会,自然不会携带那种玩意。
两人短暂交流两句,已经冲进屋内。
但见屋里黑云遍布,让人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存在。
唯有一个女声,依然在惊叫躲避。
屋内不断传来桌柜、椅子翻倒的声音。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诸邪,休得害人!”
玄机子见状大喝一声,迅速念出了清心净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疾!风起!”
只见念完咒语之后,平地狂风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