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的机场,高峰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和一架架飞机起起落落。
“高峰。”
高峰一回头,是505研究所的赵永生。
“所长……”高峰本来按捺下的情绪,在见到赵永生的那一刻,又瞬间破防。双眼一秒便变得通红起来。
赵永生也略显有些激动,连忙把自己的脸看向旁边。他不愿意让后辈看到他的脆弱:“冯勇这个老伙计啊!这个老伙计啊……”
这个和他一起毕业,一起进入505研究所,一起走向领导岗位,一起经历了505的辉煌、沉寂,又一起觉醒的老伙计,竟然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
赵永生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手机都直接掉到了地上。迟迟不敢捡起来。
他不想听到里面的人,再说任何一句话。
他希望这是一个噩梦。只要一翻身,就能醒来,他的老伙计冯勇就还在。
可如今他站到机场,还看到了休假中的高峰。心中的悲情无处可藏,被赤裸裸地拎了出来,扔到了他的眼前。
刹那间,赵永生就红了眼。
到67号的时候,506的所有人都站了出来,他们默默的夹站,看着老所长从车上走下来。
老所长,是来送冯所长的。
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哽咽出声。
赵永生铁青着脸,带着高峰默默走到了一楼营房的灵堂里。因为冯勇走得太急,加上这几年也没有一张像样的照片,灵堂上摆放的还是他40岁左右时候的证件照。
当时还是他们505研究所为了在方便接地方单,他迫不得已买着西装,打了领带,笑说下海就要有下海的样,不能穷酸得给研究所丢人。
有次路过一个照相馆,他就顺道溜进去,照了这张照片。
没想到,这竟然成了自己最后一张照片。
赵永生脑子里不停地回忆着冯勇这些年和他、和研究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强忍了两天的泪,终于在见到‘他’的时候,落了下来。
“老伙计啊!你不该啊!你的红箭H9B还出出鞘呢,你怎么就丢下这么大的摊子,自己走了呢。”
高峰看着冯勇的照片,艰难地向前挪动着如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过去。
冯勇就躺在哪里,安安静静地躺着。就像睡着一样。
高峰看着她安详的脸,就想起了他第一次接到订单,拖着还是副所长的冯勇去冰箱厂签协议的那年。
那时候的505研究所穷得叮当响,堂堂一个副所长出门接业务,签协议,都没有20元的活动经费。
两个人走在大街上,想找一家便宜的小餐馆吃顿饭,都一直找不到。
知道高峰说自己不饿,不想吃饭的时候,冯勇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不饿啊?正好,正好,我也不饿。嘿嘿,我也不饿。”
这句话,就像是昨天才对他说的。历历在目,句句在耳。
可如今,对他说这话的人,已经躺在了他的面前。纹丝不动,已经再也不能对他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所长!你……你怎么……”高峰双手扶在棺椁上,泣不成声。
戈壁滩外雪依旧在漫天飞舞,风依旧在呼呼的刮着。在场的人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承受着冯勇突然离开的痛苦。
他们的所长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