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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狮子

7个月前 作者: 孩子帮

没错……没错是杨信。

他原本就难以置信,在和段佑斯的视线相接的瞬间更显震惊,往后退了一步,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是听卢简儿说雅子你……不,我是来拿作业本的!”

雅子站起来,可贫血的体质令她感到眩晕,手臂被段佑斯扶住。杨信也看到了,正要进来却被段佑斯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杨信信心尽失,识趣地往后直退:“我……我先走了!”

雅子被他扶着坐下,处于半清醒状态,脸色略显苍白。他皱着眉头用手探她的额头,确定没事后才收回手,问:“几天没睡?”

她没有回答,他俯下身,又问:“每逢重大考试前就会生病的事情是真的?”

雅子迟疑了一会儿,答:“是真的……”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紧接着问,“下一个是谁?”

段佑斯倚在她面前的桌上,听到这句话后朝窗外看了一会儿,而后收回注意力,说:“这个寒假你休息,把会长当好就行。”

“是暂停还是结束了?”

“暂停。”他答。

后来雅子由段佑斯送回家,一路上让她枕在自己的肩上睡觉,纪叔特意放慢车速。途中她迷迷糊糊地醒来过几次,那几次,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膝上被他握着的手。

手心很暖。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分析试卷、总结这学期以及寒假安排等一系列事情。

雅子第二天进教室时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杨信,教室里十分喧闹,杨信又是被兄弟陷害,知道他喜欢雅子,所以一看见雅子就把他往这边推。雅子扶着门框往旁边退一步,杨信也很快刹住脚步撞到另一边的门框上。

后头的男生们失望地拍桌,杨信不自然地和雅子对视一眼:“不好意思……”

“哎哟,杨信,你怎么这么客气啊?”正好进教室的伊夏凌搭住杨信的肩膀,调侃,“难道昨天的表白遭拒了?”

原来……

“没有没有……”杨信急忙否认,甩开伊夏凌的手,“上课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兄弟都没告诉,或者是碍于段佑斯,或者是为雅子考虑,还把自己的心意都埋了起来。不管怎样都值得感激,雅子经过杨信时轻轻地落一声:“谢谢。”

杨信看了她一眼,很快又避开她。

第一节课,班主任安排了这几日的活动。他首先说了雅子已经当选会长一事,这件事连卢简儿都没预料到,更何况是当即发出惊讶之声的同学。而后班主任说了于祈担任副会长的事情,但讲台下面已经静不下来了,伊夏凌不断地问朋友:“她是怎么办到的?”

估计其他班也在宣布这件事,班主任让同学们为她祝贺的同时也嘱咐她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接着他公布一则“灰色消息”,按照格莱的惯例,这个寒假断断续续要补课,把天数算下来后,本来假期不满二十天的寒假,真正的休息日竟然还不满十天。

全班哀声四起,卢简儿抓着头发哭叹:“真要命……”

“以前也是这样的吗?”雅子问。

“听说是学校这次的平均分比‘易安’差三分,变成全区老二,之前我们学校一直是老大的嘛,这回惨了,要恶补……”

而坐在后面的蒋诗也频频向朋友抱怨:“干吗一定要补课啊?好不容易放假,上个学期我们每周六都补课,还不是没有效果!”

是的,雅子记得格莱学院每周六都要学生补课,还交补课费,有时甚至星期天也要补半天,压力这么大,学生难免抱怨。

冬季的白天很短,才四点,天色就有些暗了,而且很冷。

放学铃声响后,卢简儿提醒雅子今天去卫茹家,她本想休息,但既然约好了,就应了。

卫茹家在离学校较远的地方,要坐地铁,途中还经过“易安”的教学楼。只是她一路上一直在包里找东西,摸索许久,又给谁打了个电话,最后充满歉意地对雅子和卢简儿说:“对不起啊……”

“怎么了?”

“我忘带钥匙了,我爸出差,我妈要加班到七点才能到家。”

心里也想回去休息,于是雅子说:“没关系,下次好了。”

“那只好下次了。”卫茹不由得埋怨自己,“真是的……”

“没关系,我们在下一站返回去。”雅子安慰她,正好到站,车门打开,人群涌动,她和卢简儿都站起身,朝卫茹挥手道别。

地铁呼啸而过,冷风将长发拂到脸颊旁,人潮步行或快或慢,雅子站着等车,渐渐身上又有了一股倦意。

没多久,地铁到站,车厢内比在外面暖一点儿,这股倦意越来越浓,坐下后,她就枕着卢简儿的肩膀闭眼养神。

“雅子……”简儿轻声对她说,“我要去姑妈家拿点儿东西,三个站之后就要下去,等会儿你自己回去当心点儿……”

“嗯……”

睡着的雅子声音很轻,三站后,卢简儿轻声唤醒她,她和卢简儿道别。那时车厢内已经很拥挤,卢简儿从前面那两个男生中间穿到门那边,雅子则低下头拍了拍额头,借此清醒一下。

“咔嚓!”——

……

“咔嚓!”——

这时,耳边听到近在咫尺的快门声,她抬头,面前的男生看似专注地看着手机,实则将镜头对准她,在与她对上视线的时候又拍了一张照。

另一位男生也这么用着自己的手机,因为乘客拥挤,他们和雅子距离得很近,两人都二十岁上下,打扮不像是学生,两人被雅子发现后还没收手,她只好说:“不要拍了好吗?”

旁边的人朝这边看过来,男生从裤袋里掏出耳机戴上,假装若无其事,谁知等周围人的注意力散去后,雅子又听到手机自带的快门声。

她只好起身离开这边,人潮拥挤,在经过男生时忽然感觉制服裙被摸到。她敏感地往旁边退了一步,突发的事情让她来不及思考,直接向男生质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这句话再次引来更多人的注意,男生恐怕也没想到她会说出来,神色变得尴尬,向友人打一对眼后情急地向四周人解释:“我女朋友啦!”

这句话让雅子愣住,很快生气地回:“谁是你女朋友?”

“真的是他女朋友啦!”男生的友人也帮腔,声音盖过雅子,此时她的手被男生抓住。

“不要闹了,难看!”

他说着,作势要在下一站拉她下车。

好像卢简儿下车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在了,现在恐怕是看准她独身一人就肆意欺负。雅子百口莫辩,而车上的乘客也一时不知该信谁。察觉事态严重,她心里极大地不安起来,下意识要拿手机,就在这时,被男生抓着的手腕突然被另一只手握住。

人群涌动,雅子侧过头看去,彦琛的出现每次都这样意外。

这男生穿着易安的制服,单手插在裤袋里,一边牢牢地抓住雅子,一边傲慢地看着那两人,说:“我怎么记得她的男朋友不是这副流氓样?”

事态立刻分明,而离彦琛不远处的尽是刚才易安放学的男生,他们远远叫嚷着要来围观。那两个人很快成过街老鼠,自知弱势,一到站,立刻“嗖”地一下溜了出去。

“彦琛,这是你的新女朋友?”那伙男生远远地叫嚷着,“漂亮!”

雅子很快挣脱开彦琛的手,他笑了笑,看得人发慌。既然已经到站,也不想与他多相处,道谢一声后,她就出了车门。

可往前走一步,察觉彦琛在后面跟着,到站台后发现他居然也下了车。地铁“轰”的一声开动,冷风灌到雅子的脖子里。彦琛正要对她开口,她立刻转身走。

“喂!”

彦琛兴趣极大地继续跟着,四周无论“易安”还是“格莱”的学生太多,她避嫌地加快速度,但还是在出站检票口被他牢牢挡住。

“喂,看你弱弱的样子,一个人也敢和两个色狼呛声,挺表里不一的嘛。”

他边挡边说话,雅子往左往右都被他拦住,最后忍无可忍,说:“我已经谢谢你了。”

“我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她反问:“什么?”

彦琛极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记号笔,又抓住她的右手,刷刷两下写下一串数字。动作太快,来不及阻止,雅子在他写完后立刻甩开手,气喊:“你干什么?”

“你忘记一次我就写一次。”彦琛撑着检票口两端,脑袋凑近她,毫不掩饰得意,“直到你背出来。”

雅子走得快,彦琛也寸步不离。

这里是“易安”的地盘,如果他不是什么招惹人的男生也就算了,偏偏也是浪尖上的,周围易安的女生频频经过,也频频被这样一幕吸引,隐约听到议论声。

她终于忍不了,在风中止步,回身问:“已经出地铁站了你还跟着我干吗?”

彦琛不急于回答,“啧”了一声,朝马路对面扬了扬下巴。

她看去,刚刚那两个挫败的家伙居然还在,发现被人注意,立刻别过脸装不认识。

“你和那两个流氓同一站下车,不是暗示我跟你下来保护你还是什么?”他痞气地说,雅子无暇搭理,继续向前走,又被彦琛问去哪儿。

“买洗手液!”

被彦琛抓住右手,周围看向他们的学生颇多,她皱着眉头挣开他:“你干嘛啊……”

“我看你还是先背出来,否则我让你洗到脱皮。”

“我干吗要背对我没用的东西?”

听到这边彦琛眼睛一亮,他吹声口哨:“你还蛮辣的嘛。”

“麻烦你放开我,否则你和那些恶心的人没有区别。”

“是不是在你的世界里只有段佑斯才有资格碰你,嗯?小三?”

她从彦琛的手中抽回手:“你也彼此,小三。”

这下他更加兴意盎然,越觉得雅子性格辣,把她手肘拉住说:“喂,跟我去吃顿饭。”

“你在开什么玩笑?”

彦琛忽然靠近她,鼻尖几乎碰到一起:“段佑斯不会发现的,小三也有自由嘛。”

他和段佑斯对自己都用了“表里不一”来形容,而且自己也对段佑斯说过“安琦言不会发现”这样的话。过去一幕幕接踵而来,雅子在风里沉默,最后下定决心甩开彦琛的手,转身就将自己的右手往邮筒的锁片上刮去,刺疼蔓延开来。

她咬唇,彦琛立即将她的手拉回来:“你鬼上身啊!”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也不想跟你玩暧昧。”她说着,将流血的手心展示在他的眼前,“我真的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下次不要在我的手上写东西!逼急了我也只能用这个方法。”

“好。”令她意外,彦琛却是个不吃硬的,他被雅子激到,伸出食指指着她,“我告诉你,原本我没有感觉,现在你这样,我兴趣大了去了!回头告诉段佑斯,安琦言,我要,你,我也要!”

句句戳人心,最后公车到站,雅子奋力推开彦琛,转身上车!

那晚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去学校,刚下公交车,就看到校门口同样下车的段佑斯和段亦莎。

她的右手缠了纱布,他在关车门的时候注意到,似乎眯了一下眼睛,她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教室里,段亦莎比雅子后到,那时她正低头整理书本。段亦莎特意地在她的桌旁俯下身,撑住下巴,一边玩她桌上的橡皮,一边打着哈欠说:“我哥问你的手是怎么弄伤的,有没有事。”

“没有。”她应。

段亦莎继续打着哈欠直起身,雅子喊:“亦莎。”

“嗯?”

“我想见你哥。”

段亦莎笑着再次俯下身,手肘撑在她的桌上,将橡皮一抛一落:“他现在应该还没到教室。”

一听完立刻起身出教室,身后于祈喊她,她没有理,径直跑到通往三年级的露天长廊,推开门就看到走过一半长廊的段佑斯。

“佑……”在喊出口的一刹那却看到从门后走出来的安琦言,雅子不禁停下脚步,嗓音也一下子变得嘶哑,“斯……”

他听到了,尽头的安琦言同样注意到,他回头看过来,雅子站在原处。

远处,安琦言一直抱臂看着,露天长廊吹来冬日的冷风,如此压抑的气氛下,雅子在与他相隔五步的地方停下。他倒没有理会身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雅子,等她说话。

无语凝噎,后来,她轻声说:“麻烦通知一下皇甫学姐,中午要开一个小会议。”

毫不搭调的话题,相互沉默中,他看了她的手一眼,她轻轻地将手放到身后。

“嗯。”他应。

雅子转身离开,他还在后面,她只顾往前走。

与他的距离拉远,眼睛被刘海遮住,右手隐隐作痛,紧紧咬唇,越走越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越走越与他两个世界分离,最后咬到下唇出血,痛得无法言语。

中午的会议是雅子第一次组织的,学生会成员相继来到会议室,有的抱臂耸肩不知新会长要说什么,有的低声讨论,也有女生傲慢地撑额盯着,应该是心还在安琦言那边。

人还没齐,雅子坐在主席位上翻看要讲的内容。

会议室里越来越喧嚣,她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响但清脆。这么做的时候眼睛仍专注着笔记上的内容,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不是第一次当会长。

周遭人无疑被这股无形的气场震住,相继安静下来。等人终于到齐,她合上笔记本,环视一圈四周,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让学校减少双休日和寒暑假的补课时间。”

语气很平淡,但一落就引起大片的惊呼声,皇甫一妃举杯喝茶,沉默不语。

“双休日以及寒暑假补课是学校历来的做法,我们只有配合,你怎么会想到减少?”有人问。

“我看了学校这几年的成绩,大前年补课没这么密集时,学校平均分在区里保持第一,到了前年虽然还是第一,但因为全区平均分下降,所以总的说是在退步。补课从前年开始变得密集,但是这几年不但没有把平均分提上去,还落到第二。”雅子说到这里,看向他们,“我觉得问题出在过大的课业压力上。”

“这是教导主任该操心的问题。”女生回,“我们要是带头举旗,不是多管闲事吗?”

“所以我并没有要取消补课,而是减少。”

“谁去说?”女生撑起下巴,别有深意地看着雅子。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不知道,学生会成员附和寥寥,雅子看向那个女生,答:“当然是我。”

会议室一派寂静,她将笔记本挪到一旁:“这个会议是向大家表达我的想法,我不想不做事,也不想独断做事,所以先和你们讨论。觉得可行,我就向校领导反映,毕竟也是为了学生考虑。”

说完靠上椅背,审视全场,指头在扶手上一点,一点。

会长的气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惊觉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懂规矩的模范生,说话语气再淡也轻易乱心,惹得众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我同意这个提议。”皇甫一妃带头附和,她悠闲地转着椅子,看向对面还想刁难的女生们。

被她一看,那群女生无话可说,于祈第二个举手,卫茹紧随其后,其他人也举手赞同。

这样,会议结果算是成功,雅子朝皇甫一妃点头道谢。

会议结束后,人员陆续地走,雅子要留下整理会议室,连卫茹也没让她陪,说是想安静一下,卫茹也就安心走了。

累,疲。

她撑起额头沉淀思绪,皇甫一妃最后一个离开,临走前用手机发了条短信,随后将会议室的门敞开,笑着走出去。

会议室寂静无声,这样待了十分钟后才好过很多,她叹着气起身,将窗帘一一拉好。

外面天色灰暗,估计要下雨了,窗帘全拉起后的会议室比以往更暗,全部收拾好后,她拿起东西朝门口走去。

原本打算这样独身回去,继续熬着一个人说不出口的寂寞,可走到门旁就停住脚步,看到斜倚在门框上的段佑斯时,她心口怦地一下跳动。

心里想着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且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雅子失措地后退,他则走上前,身后的门也被他“砰”地一下反手关上。

室内黑暗,脚步慌乱,雅子的后腰抵到桌沿,发出一声惊呼。他拉了她一把,使她稳住重心。

“早上想说什么?”他问,右手也被他握在手心,雅子却被突如其来的气息扰得心怦怦直跳,一时无法开口,只在黑暗中望着他。

“想说什么?”他又问了一遍,手指将她的刘海捋到耳后。

终于确定真的是他,雅子低下头倒吸一口气,她想说的很多,但是没有一句说得出口,最后只说出三个字:“我昨天……”

“嗯。”他在听。

“我昨天……”重复两遍还是说不出,内心的苦涩蔓延至眼眶,她抬头望他。

“受委屈了?”

被这四个字戳中痛处,雅子咽着苦涩,正要说话的时候听到学校的广播——“二年级三班莫雅子同学,听到广播后请到校长办公室报到,重复一遍,二年级三班莫雅子同学,听到广播后请到校长办公室报到……”

无法再说下去了,雅子从他手里抽出右手,轻声说:“我先去校长办公室……”

他看着她。

短暂会面又要离别,说不得念不出就是她的爱情,她压着情绪,可彦琛昨日的威胁在她脑里乱冲乱撞,拖得她放慢脚步,在与他擦肩的时候终究没熬住,雅子在门口停下来。

回过身,她说:“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下巴碰到他的肩膀,鼻尖萦绕着他的味道,心跳加速的同时闭上酸涩的眼睛,一下子就在黑暗里被他好好抱着,安心四溢。

她本来想说,能不能抱抱我。

十分钟后,收拾好情绪,雅子来到校长办公室。

打开门,办公桌前的安校长循声看过来,说一声:“莫雅子啊。”

“校长好。”

她心里对这次会面的内容已经猜到几分,那些女生向安琦言通报得快,安校长也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想减少学生的补课时间。”

虽然这么起头,但他随后放下笔,手肘撑着扶手,对这个提议颇感兴趣:“你说说,除了补课,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能提高学生的成绩。”

雅子在桌前坐下,问:“如果有的话,校长敢尝试吗?”

“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来讨论。”

雅子笑着说:“学校补课,老师忙,学生也忙,压力到了一定程度后难免力不从心,学生听过且过,老师也可能降低为学生答疑的积极性。不如将减少的补课日作为开放日,学生可以照例来学校,将自己弱势的部分总结出来,由班里善于这部分的学生来辅导,也就是学生内部自主学习,再有不懂的,就请办公室的老师进行解答。我认为,同龄人之间的亲切度会让大家的学习氛围更加轻松积极。”

说完,她看向安校长。他细听着,呵呵笑了一声:“这样听来是不错,但莫雅子,你知道实行过程中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无人监管,学生偷懒,效率降低。”

听到莫雅子如此淡定的回答,安校长说道:“既然你想到了,你觉得这个方法还可行吗?”

“我认为值得一试,至少在我的班里,我会耐心地替每一位同学解答他们在学习上的困惑。此外,我想学生会的成员也会配合,这是对学生自觉性的考验,也是一次对学生会的考验。”

听到雅子的回答,安校长的神色越显满意,最后吸了一口气,抚着掌心说:“那么,我也认为值得一试。”

关于学校补课时间减少的消息发布后,班里一阵欢呼雀跃。

“莫雅子。”于祈转过头说,“你还真办到了。”

于是所有人立刻知道这是雅子的想法,兴奋之余对她的崇拜大大提升。卢简儿也拉起她的手,太过忘情以至于忘记她右手的伤,雅子痛呼出声。

“对不起啊!”简儿立刻收回手。

雅子轻轻说了声“没关系”,此时,注意到后边的段亦莎已闷闷不乐趴在桌上很久了。

“该不会是能见到于祈的时间少了,所以不高兴吧……”卢简儿这么猜测,很快被段亦莎打破猜想。

“肚子痛啦……”

“要去医务室吗?”

她摆手拒绝,埋着头说:“让我睡一会儿……”

她一直趴到下午放学铃声响起。

走在林荫大道上的时候,她的脸色依旧不好看,雅子看着她,询问:“真的没事?”

“没事啦,只是肚子有点儿疼。”她揉着腹部说,刚往前走几步,突然停下来,皱着眉头打量校门口,“他怎么会来?”

雅子闻声看去,心内一惊,一看见段亦莎就兴奋奔来的是上次在甜点店见过的男生,而男生后边正斜靠着校门等人的是……彦琛!

如此张狂,穿着“易安”的制服就来了,与段佑斯完全不同的气质让四周的女生不断回头注目。他的视线落在雅子身上后,立刻直起身来,微微一笑。

摆明是冲着她来的,雅子有些不安,立刻转身,却没想到恰好看到十米之外正朝这边走来的段佑斯和安琦言。

糟了……

进退两难,段佑斯已经朝她看过来了,她停下脚步,就在这时,彦琛走到她身侧,不经她同意就拉起她的右手,低头看着她的手问:“手怎么样了?”

雅子无法回答,声音哽住,手被彦琛拉着,视线还在段佑斯的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当着他和安琦言的面发生,他看着她,与安琦言一起,既看着她也看着彦琛,双方的脚步都停下来。

风吹到脖子里,很冷很冷,一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充斥在心口。雅子想收手,却被彦琛紧紧地抓着。他也看到了段佑斯,那力度把她的手心捏痛,非要逼她露出痛的表情来。

晚暮的林荫大道上,空气湿湿的,安琦言抱起双臂,段佑斯的眼里渐渐流露出一股只有雅子感受得到的阴郁。但紧接着,他的视线越过雅子看向她的后方,神色立刻发生改变。

对于雅子与彦琛的介意极快地转变为浓浓的忧虑,他甚至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同时加快脚步朝这边走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一刹那与雅子擦肩而过!

后面传来卢简儿的惊叫声,她立刻回头,已经晕倒在地上的段亦莎被段佑斯一把拦腰抱起。

雅子微微一惊,刚才还好好的段亦莎现在脸色煞白,紧抓着段佑斯的肩膀呻吟:“哥……肚子痛……”

纪叔的车就在校门口,他利索地抱起段亦莎往外走,周围的同学吃惊地让道,学校保安也立刻赶来查看。纪叔一开门,他就把段亦莎抱进去,发话:“医院!”

事发突然,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他雷厉风行地离开,雅子正要跟上去,被紧跟着赶上来的安琦言一把拉住:“莫雅子,不关你的事。”

说完,她继续向前走,雅子被这句话禁锢在原地,全身发冷。四周的同学惊魂未定,皇甫一妃闻讯赶来,她的视线迅速在彦琛与雅子身上落一秒,问:“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看雅子无法回答,她也就不再问,继续快步向前走了三步,又转身提醒:“莫雅子,离这里最近的是第三医院。”

傍晚六点,深暮,下雨。

医护人员行走匆忙,空气湿冷,雅子在大厅的休息区内候着。她心情差,也很累,低头扶额谁也不理会,彦琛递给她的温水也被她无视了。

段亦莎被诊断为急性阑尾炎,一进医院就立刻被推到手术室,段佑斯陪着,安琦言和皇甫一妃也在,雅子一人在大厅里等着。

两个小时后,皇甫一妃打电话来让她先回家,说手术已经结束,段佑斯陪在病房,明天要帮段亦莎转到护理环境最好的私人医院,他现在忙,而且整颗心装的都是段亦莎,不会出来见雅子,更何况安琦言也在。

挂掉电话后,雅子疲惫至极,彦琛还在一旁无所事事地陪她耗着。她起身,彦琛也站起来。

雅子的耐心已经耗尽,她转向他,声音里透着受够了的情绪:“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不好?”

“你说不跟我就不跟,就像她们让你走你就走?”彦琛话里带刺,将双手放进裤兜,“你有拒绝我的权利,可我也有追求你的权利,我爱跟就跟,这是我追人的方式。”

“我真的很不喜欢你带给我的困扰和麻烦!”

他神色不变地笑了一声:“习惯就好。”

“我不想习惯。”雅子干脆地回绝,转身就走,彦琛却恍若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跟在后面。

医院外滂沱大雨,她刚下一级台阶,就被彦琛拉住手臂,他向医院借了伞,可她视若无睹地继续走着。

伞打开的同时,她又被彦琛拉住手臂,非要让她跟他同行,脚步刚移一点儿,肩膀就被他搭住,这样一下子被搂住。她皱着眉头看向他,“生气”两个字写在脸上。

可他就在伞下这样近距离地盯着她的脸,勾起嘴角说道:“果然值得细看。”

雨滴噼里啪啦击打透明的伞面,雅子说:“你跟流氓有什么不一样?”

“我跟段佑斯有什么不一样?”他却反问。

她刚要挣扎,就被他先一步搂得更紧:“你现在只是个‘三’,以后赢了安琦言又怎么样,妹妹在他心里永远要比女朋友重一克。莫雅子,一克就足够伤到你了。”

她没理会,继续挣扎,又被彦琛一下子搂得更近:“解释啊,说你根本不介意他妹妹,说你心甘情愿当这个‘三’!”

“你这样幼稚的挑拨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雅子终于侧过头正视他,“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样的事情了,而你是个连我的名字都是刚知道的人,几句话就想影响别人吗?”

之后,彦琛与她对视,他从她的眼睛里琢磨情感,最后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其他地方,说:“你知不知道,你的脸很漂亮,眼睛很清澈,像含着水,越是倔强,越是让人想把你占为己有。”

“占为己有”四个字是暗示,彦琛的注意力已经放在她的唇上,雅子在他靠近的时候别过脸。风吹起她的黑发,挡住彦琛的意图,他看着她。她无奈地看着前方的雨幕,心思早已不在这边。

彦琛似乎笑了一声,随后他招来一辆出租车。车门一打开,雅子就被他推进去,伞也放到她的手里。他在外面关上车门,俯身凑到车窗旁对她说:“段佑斯只会让人伤心,而我会在这个月内让你知道,你的爱情是我这样的人才能给的,光明磊落的爱情。”

说完,他就让司机送她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段佑斯自然没出现在学校,安琦言在第三天的时候回校。她一返校就声势浩大地查阅了期末考试时二年级的考场安排,雅子听说这个的时候正在帮班上的同学整理笔记,她动作一顿,转头朝伊夏凌的方向看去。

显然安琦言开始反击了,她要趁段佑斯不在的时候把学生会夺回来,第一个要治的就是雅子,而要治她,就抓她有没有做过违纪的事情。伊夏凌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相比以往可用“飞升”来形容,如果安琦言注意到当时坐在伊夏凌旁边的就是她,一定会把文章做得能多大就多大。

“莫雅子!”

于祈的喊声拉回她的思绪,她抬头看去,教室里十分喧闹。

“只有八天你就要和卫茹出发去海湾的国际文化交流会,请提前准备,你们要在那里待一个星期。”原来于祈是在提醒她这件事,她点了点头,于祈又问,“段亦莎住院了?”

“嗯,阑尾炎切除手术后要住院一星期左右。”

“见到她的话帮我问候一声,祝她早日康复。”于祈嘱咐。

雅子听进心里,说:“我近期不会见到她,但如果见到的话一定会帮你转告的。”

“好,谢谢。”

说完,于祈走了,雅子也起身,她放下手中的任务,想去外面静静,可是刚走出来,就看到站在教室门口的于温怡。

冷冷的风,湿湿的雨,走廊上两人相对站着,于温怡每次见她时脸色都很难看,抱着双臂从上至下打量她。

雅子虽然也看着她,但不想先说话,手肘撑在护栏上,侧着头往别处看。

于温怡是来传话的,直接说:“莫雅子,明天学校不补课,你认识北屿海岸吧?就在这里坐56路公交车到终点站。明天下午四点整我和绮言会在那边等你,听着,不要耍会长脾气,不然我们手里的那些把柄足够让你退学。”

说完,也没管雅子答不答应,她转身就走,大概是不想被雅子提及她自己的那个把柄。

雅子叹了一口气,朝远处看去,怅然若失。

雅子想了很久,想到段佑斯之前说过不要任何约都应,手机在手心转着,短信编辑好了却迟迟不发,最后上课铃声响起,她在进教室前将短信投进了草稿箱。

第二天。

56路公交车平稳行驶,车上人很少,车外风很大,一路颠簸,冷风从没关紧的车窗玻璃缝中挤进来。雅子原本闭着眼休息,被这一股寒气侵袭,皱起眉头,裹紧围巾。

天气很糟糕,车上的移动电视在播报晚间有暴雨。冬季的暴雨少见,来了就很可怕,所以坐到终点站北屿海岸的人很少。

但是没办法,安琦言的约早晚是要应的。

一路上,雅子出神不语,直到手机振动。

是陌生号码打来的。

她接电话,疑惑地说了声“你好”,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你还是没背出我的手机号码。”

是彦琛。

她叹一口气:“你还是没放弃。”

“莫雅子,这个电话是让你知道两件事,第一,我想要的我会一步步得到,这次是手机号码,下次可能就是你的家庭住址。除非你空出一天来陪我吃顿饭,否则我就亲自去你家接你。”

“你别……”

“第二件事。”彦琛不理,继续说着,还顿了顿,好像在笑,“莫雅子,你这个人果然很特别,接触的次数越多,本大爷越喜欢。”

这时公交车到点报站,雅子扶椅起身,那边彦琛快速反应过来问道:“你在北屿海岸?”

“你听错了,那是报站故障。”雅子回得也快,说完便把电话挂断。

下车后,海风与浪涛声迎面扑来。

这个时候天色暗沉,沙滩上几乎无人。公交车在身后驶走,雅子绕在围巾上的黑发被吹得扬起。她从入口踏着木板阶梯走下,往四周看去,未看到安琦言和于温怡的人影。

大概是一次恶作剧,也可能还没来,天气坏是真的,气温又低。雅子即使穿着大衣,还是寒气侵身,不由得抚了抚臂,趁这会儿思虑着,将手机草稿箱的那条短信提出来发给段佑斯,而后将手机调成振动。

短信发送成功。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安琦言一行人才姗姗来到。雅子站在沙滩上,看着从木板阶梯走下来的人。

如一开始所料,不止她和于温怡,若干学生会的女生也来了。最前面的安琦言双手插在衣袋里,气定神闲地走着,和雅子面对面而站,笑了一下。

天色欲雨,海潮高涨。

她说:“莫雅子,你真有胆量。”

“我只是守约。”雅子回,任刘海被风吹乱。

“莫大会长说过,如果要找人私下聊天,交流感情什么的,一定要先经过你的同意。”她抱着双臂绕着雅子走着,一边说一边点头,“这个提议很好,我同意。”

雅子安静地站在原地,安琦言朝于温怡的方向招了招手,一个女生立刻被拉出来,被毫不客气地推到雅子这边。

她快手扶住这个女生,女生是一年级的,长相清秀,一头长发很漂亮,只是早被吓得哭了。她紧抓着雅子的手说:“学姐,学姐,救我……”

“她做什么了?”雅子皱着眉头问安琦言。

安琦言笑着点了点头,走到雅子面前,当着她的面挑起女生的长发:“没做什么,她啊,就是因为什么都不肯做,才搞得这么狼狈。”

“学姐,她们要我剪头发……”女生缩着身子摇头哭诉,“学姐,这是我留了五年的头发,我不要剪……学姐……学姐帮我……”

“还有……”安琦言不紧不慢地说,“我看了看她的手机,照相功能不错,佑斯的脸看得格外清楚。”

雅子看向这个女生,女生不住地摇头,直向安琦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学姐,我不会再拍了……对不起……可是能不能不要剪我的头发?”

安琦言没有搭理,点着额头继续说:“还没结束,我觉得她好面熟,想了想,这个女生之前也是我的学妹。也就是说,她这留了五年的长发说到底还是为佑斯留的,对不对?”

“不是这样,这是误会!”女生急得直发抖。

而于温怡一把抓住这个女生,似安慰又似威胁地说:“别怕,只要你剪了头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告诉你,去年也有一个女生不肯剪,她当时的下场比现在的你更狼狈……”

最后一句话于温怡说得极其低沉,也听得雅子心生寒意。女生吓得浑身颤抖,但紧接着就被于温怡拉着往海边走去。

“啊!学姐,学姐,不要!”

嘶哑的求救声不断刺激着雅子的耳膜,她终于忍无可忍,责问安琦言:“你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种行为?”

安琦言却不理会她。

女生被推往危险的海边,她挣扎哭喊着,但只引得更多女生上去“帮一把手”。雅子再也无法忍耐,走过去将女生的手臂拉住,在于温怡说话前抢先说:“我换她行不行?”

女生双眼通红,于温怡回过头看向安琦言。

“你换她。”安琦言镇静地重复这句话,将解释权不动声色地抛给雅子。

“不用再费尽心思做给我看,直接把要对这个女生做的事放到我身上,你们要怎样解气都随便,反正你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说话的时候,雅子胸口起伏,压着怒气。

这句话正合安琦言的心意,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对于温怡使了个眼色。

随后女生就被放掉,而雅子即刻被于温怡拉到靠岸的石礁旁,地上两块大岩石相叠的部位圈着一条链子,不知是何时备好的。雅子被推到那里,双手被于温怡抓着用粗重的链子绕起,“咔嚓”一声上锁。于温怡做好这些就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你就在这里受着吧。”

原来计划是这样发展的……

接着,安琦言蹲在雅子的面前:“别指望我爸替你做主,期末考试时你替人作弊的事情,我还没想好要怎么个宣扬法。我爸再怎么欣赏你,他也还是我爸。”

最后一句话说得颇有深意,言语之间警告她不准泄露今天的事情。雅子看着安琦言,安琦言神色不变,又留下一句:“告诉你一声,要涨潮了。”

雅子心里一紧,双手上的链子重得抬不起来。她再次抬起头看向这些女生,她们还在无所谓地谈笑,视生命如鸿毛,性格扭曲至此,让人心惊胆战。

于温怡的最后一举将雅子的心彻底震碎,她把开锁的钥匙“咻”地一下丢到十米远的乱石内。反倒是安琦言神色一敛,低声问:“扔了干吗?只那一把钥匙。”

“反正绑得又不紧,没几分钟她就自己出来了。”于温怡轻言,又提醒,“我们该走了。”

……

一群女生居然可以将欺凌别人做到这个地步,无视所有危险与不可控制因素,将人命踩在脚底,与尊严一起肆意践踏!雅子在咆哮的海风中低头闭眼,失望至极。

腕上的链子没有于温怡说的那么松,甚至紧得将她的手都磨红。摆弄几下后,确定单靠自己一人之力无法挣开。她转过头看向越发汹涌的海浪,再抬起头,望着这一片阴沉的天空。

暴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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