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尚未卸下易容,禁卫军统领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她认出,连忙高声道:“速速护驾!”
几名手持护盾的禁卫军领命将楚怜护在了身后。
楚怜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第一反应是看向聂子谦。
聂子谦的脸上一派了然的淡定。
却令楚怜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果然,聂子谦一开口便坦然认了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走罢。”说着,抬起了手腕,主动让统领给自己套上枷锁。
也许是聂子谦认罪的态度太过爽快,也许是长久以来聂厂督积威太重,一时之间,竟无人真地敢动。
除了楚怜。
趁着众人怔愣的当口,楚怜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禁卫军,冲到聂子谦身前,正面朝向禁卫军统领,张开了双臂。
“聂厂督是朕的人,朕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他。”从未有过的无形威压,从她身上释放而出。
禁卫军统领显然没料到陛下居然会向着挟持她的叛贼,原本转得就不算快的脑子,这下更是直接卡住,转都转不动。
聂子谦带着嘲弄的声音自楚怜的身后响起:“陛下您还不明白么,奴才将您带出宫,是为了夺取您的江山。今晚您与奴才在河畔看焰火的时候,奴才的人正在东华门发起叛变。哦对了,今晚那焰火,也是奴才为了掩盖声响,命人放的。陛下您被奴才耍得团团转,如今却还要维护奴才,真不知该说您蠢还是该说您……”
“你给我闭嘴!”楚怜头也不回地喝道。
她是蠢!
她要是不蠢,怎么会相信这个老古董是一时兴起才想着带她出宫玩乐!
她要是不蠢,又怎么会没能读懂他那些宛如临终遗言的话!那些欲说还休的挣扎眼神!
这个狗男人,确实是把她耍得团团转!
天下天下!
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也要给她天下!
她是蠢,他更蠢!
“聂厂督的事,朕自有定夺,今日谁要是敢碰他一根指头,便是抗旨不遵,罪同谋逆,株连九族!”她一锤定音,掷地有声。
众人噤若寒蝉。
聂子谦死死地盯着楚怜纤瘦却强大的背影,眼眶红得仿若要滴出血来。
朝堂上,文武百官联合起来对聂厂督发起弹劾。
查获的聂子谦与叛乱阉党的书信往来,一封接一封地被呈到楚怜的眼皮子底下。
书信的内容大同小异,无外乎“女帝如今羽翼过丰”之类引战意味十足的话。虽是其心可诛,可在言官的嘴里,俨然就成了罪证确凿。
所有人像是约好了一般一起失忆,全然不提这太平盛世的局面,正是此时此刻在他们口中十恶不赦的聂厂督一手开创,一心只想着趁此良机彻底夺了聂厂督的权,然后分到他们头上。
为防聂厂督日后反扑,还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听着殿中此起彼伏的喊打喊杀,楚怜额角青筋直跳,下意识求助地看向身侧。
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已不在。
再没有人给她打暗号,告诉她该“允”还是该“此事再议”。
她得学会自己做决定了。
于是她站起了身,在群臣或震惊或错愕的注视下,拂袖离开。
真踏马。
吵死了。
楚怜这挑子一撂就是大半个月。
这大半个月,文武百官天天跪在大殿外面,一个个生怕淋不到雨雪,气势会显得不够悲壮。
弹劾聂厂督的奏折也堆满了御书房。
楚怜一封都懒得看。
御书房的门她都没踏进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