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今日回得早,圣人难道没留阿爷多说一会儿话?”
一个身着僧衣的女尼起身朝着进来的元载行了一礼,元载摆摆手,脸上有些无奈地道:“你这孩子,既然已经选择去资敬寺出家为尼,怎的还时常往家中跑?不是说出家人不思凡俗,我与你阿娘...”
“好了,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不能少说两句。”王韫秀打断元载的絮叨,拉过女儿柔声说道:“真一莫要同你阿爷计较,他说不得今日挨训了,所以才拿你撒气。”
被称作真一的女尼便是元载和王韫秀的小女儿。
她自幼出家为尼,外间传闻不少,但其实都不大真实。
“罢了,今日圣人说了些奇怪的话,我此刻心中还揣摩不定圣人的意思,你们母女二人叙吧,我进屋坐一坐。”
元载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和妻子对视一眼,便转身去了书房。
王韫秀将女儿牵到桌前坐下,桌子上摆着几样小点心,都是时下最好的。
“真一最近感觉如何?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王韫秀心疼地看着日渐消瘦了的女儿,平日里的凶狠暴戾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真一摇头,“没有不好,阿娘与阿爷时常送东西过去,我日日将养得极好。”
末了,她有些担忧地问道:“阿娘,近日外间有些传闻,说是圣人对阿爷不满,今次又被圣人急急召入禁中,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王韫秀不以为然,“能有什么事,你阿爷和你王伯伯那般权势,且圣人眷顾,怎会出事。”
真一点头,王伯伯如今和阿爷一样同为宰辅,二人关系极为要好,若真的有事,王伯伯想来会提醒阿爷。
王韫秀和女儿想的一样,只是比女儿想的更简单。
夕食过后,王韫秀送真一出门归寺,而后转身回去寻了元载。
彼时元载正坐在书房中,桌上的夕食都没有动过,只顾着低头看一则卷宗。
王韫秀上前坐在他身侧,轻声问道:“阿郎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元载这才抬眼看向妻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早年在河中府营建的宫殿已经荒废,此间花费巨大,这钱该从何弥补,我还需再想想。”
“此事阿郎做得有些过了,莫要再张扬,当年圣人不怪罪,已经是恩德。”
与元载这许多年来,王韫秀深知他的秉性,他是爱财的。
长安这两座府邸不算,那些歌姬舞姬也不算,光是家中那许多藏着的胡椒都堆积成山。
如此财富,王韫秀也担心过,可圣人似乎并不在意,百官因之前上少良之事更是无人敢非议,是以这件事便更无人敢管。
但月满则亏的道理她懂。
“韫秀我妻,自是该最知道我的。”
元载抬手握住王韫秀的手,自娶了她之后,那些年其实并不怎么开心。
王家到底是大族,他那般就是入赘,一个赘婿,何以会受人青眼?
所以他便留书离开王家,到长安博一番天地。
彼时他是不确定妻子的心意,可即便是穷困潦倒,王韫秀却还是同他一道来了长安。
元载是记得最初那些日子都是妻子支撑着整个家,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到王家求助,怕他心中不好受,便只能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