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多里程碑时刻面前,少府借着买粮、买粮仓的机会,将手中的劣质三铢钱甩给商人,以及汉室中央‘打了一仗,却并没有因此饿瘦一半’等收获,也就不足为道了。
当然,最让刘盈感到安心的是:借着这短短半年,少府官营粮米政策,已经形成了足够的政策惯性,以支撑这个政策在肉眼可见的未来继续推进下去。
如过往半年,少府虽然貌似‘一分钱都没赚到’,但反过来说,少府一分钱没出,就得到了足够吃下整个关中粮食市场的粮仓;
又好比今年,在有了‘少府代民储粮’一事之后,关中百姓几乎再也没有了因粮价起伏,而影响到基本生活保障的可能;
甚至就连一年前,都还穷的能饿死耗子,打个仗都要克扣官员俸禄的相府国库、少府内帑,财政状况也借着‘代民储粮,收取仓储费’一项而改善不少,并且在肉眼可见的未来,会越来越好。
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中央的财政状况越来越好,再加上今年,汉室解决了最后一个内部割据势力——淮南王英布······
或许可以说:刘盈高兴地,是汉室这架破马车,在自己的亲手改良下,已然焕然一新!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这辆车还没开始动,还是停在之前,那车厢还破破烂烂时的位置;
但刘盈很确定:当这辆崭新的车驶动时,汉室朝着‘盛世’前进的速度,就将会达到一个令整个天下,都瞠目结舌的程度!
在更‘巧合’的是:这辆马车开始行驶的那一刻,坐在车辕上驾马的,必然是大权在握的刘盈······
“唉~”
“可算是没白忙活······”
“有了这个大势,就足够了。”
“起了势,往后的事,就只会越来越好······”
如是想着,刘盈只微微一笑,在心中恬不知耻的赞扬了自己一番,却也没忘记手中的正事。
“代民储粮一事,如何?”
“去岁秋收之后,关中得粮几许?又为少府代储者几何?”
语调轻松地又发出数问,刘盈便浅笑着低下头,再次摆出了奋笔疾书的架势。
见刘盈的神情愈发轻松起来,阳城延也是不免受到了感染,虽语调仍旧严肃,但面容之上,却也多了一分轻松写意。
“依相府所粗拟,去岁秋收,关中得粮米,或近三万万三千万石余;”
“其中,相府国库入农税,共计二千二百万石。”
“余三万万石余,为民代储少府者,得近二万万石······”
在听到‘关中三亿多石粮食,有两亿多石都被百姓存在了少府’,刘盈只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
却见阳城延腼腆一笑,便满是真诚的对刘盈一拱手。
“此,还当乃家上之功。”
“自得家上之令,臣便恳请相府广布公文,以谓关中民:秋收所得之粮,若存少府,取十一之仓储费;若售,则石五百钱。”
“待知少府售粮之价,乃作石一千钱,关中民无不变色而走,除自留过冬之口粮,余者,几尽储入关中各地之少府粮仓,多不再言卖米事······”
听到阳城延这一番不像恭维的恭维,刘盈手下的笔也是一听,旋即一阵失笑。
要说少府官营粮米,又哪一项是最让刘盈看重,同时也是最为担心的,那无疑就是代民储粮一项。
刘盈自是深知:代民储粮,只是一个‘特殊时期的特殊政策’,或者说权宜之计;
与官营粮米的主体部分,即‘官方垄断粮食市场’所不同,代民储粮之政,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但就是这个并不会存在很久,且早晚都必然会被废除的暂时性政策,却让刘盈多了无数个无眠的夜晚。
原因很简单:垄断粮食市场,需要钱;而如今的汉室中央,可以说是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钱!
在这个前提下,借‘代民储粮’的思路,来尽量避免官营粮米政策因‘资金短缺’而破产,就成了刘盈唯一的选择。
也正是因此,刘盈对此始终放心不下。
——垄断市场,又不能强买强卖!
——代民储粮,又不能强制百姓!
如果百姓死活不愿意存,而是非要把粮食卖掉,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这样的人足够多,少府买不起这些人手里的粮食,逼得百姓只能把粮食卖给别人,甚至于卖去关东,那粮米官营政策,岂不就与夭折无疑?
而现在,当听到‘百姓不想亏一半,所以几乎全都选择了亏一成’之后,刘盈对代民储粮一事的担忧,才终于尽数消散。
三万万石粮食,有两万万石都被‘存’在了少府,那就说明今年,少府基本不需要花钱买粮食。
——关中民九十余万户,五百余万口,每个月的粮食消耗量,那就是上千万石!
而百姓自留的过冬口粮,是要从秋收时的八月中旬,吃到来年开春的二月、三月的。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那近万万石没被存入少府的粮食,基本都会被百姓吃到自己肚子里。
至于后半年,百姓存在少府的二万万余石粮食,也只需要其中一半,就足够吃饱肚子。
剩下的一万万石,就算百姓最终决定卖出,那也是来年春、夏的事了。
“嗯······”
“齐、楚、荆、燕、代、赵、梁、淮南、长沙······”
“没记错的话,关东的人口数,应该比关中还要多不少。”
“一万万石粮食,送去关东,肯定都能卖出去。”
“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少赚点,便宜点卖,还能顺手把关东的粮价压下来一点,让关东的百姓也能好过些······”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