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芜发现,此刻,自己那颗残破的心被一种饱胀酸涩、无言言述的情绪填补了空缺。
若以最最世俗的言语来形容,大概可以称之为“感动”。
她双臂间拥着这具温热的、实实在在的身躯,在脚底间或未绝的余震里,破天荒地忘记适才经历地震的恐惧,并思路清奇地试图回忆,上一次池以蓝让她感动是在什么时候,又因为什么事。
可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到能够与此刻相提并论的情绪。
她一直相信,如果池以蓝愿意,他会是一个相当完美伴侣。就算是回到几年前不成熟的时候,和他在一起,也是无时无刻不被照顾着的。
那些细碎的体贴融进了生活,连一息之间都留有他关怀的痕迹。
——她第一次和他出去吃饭,吃不下快餐,下次回到家,却发现有了厨师给她做喜欢的菜。
——他为国内的板场建筑水平苦恼,听完她的安慰后,说希望以后有个初学者也合适去玩的板场。
——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尽职尽责看着她吃药,盯着她多吃饭,送她上课,等她下课,被朋友打趣是养女儿也不以为然。
在生活方面,他可以说对她很好。若一定要她说出什么亏欠,也只在忠贞和感情上。
自从和他在一起,她的一部分精力就分去与他的烂桃花周旋,还要时时怀疑他夜不归宿的背后是否藏着另一个女人。
她无时无刻不害怕自己哪一天成为他的下一位前任,也怕自己的真心越陷越深,却会令他感到痴缠和厌烦。
在他身边,她从没有一日停止过不安。
直到她恐惧的那一天终于到来,她也不出所料成为自己最憎恶的那种样子:祈求他留下、死缠烂打、哭哭啼啼。
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了呢。
为什么直到今天还在耿耿于怀?
如果我还爱他,又为什么不肯和他重修旧好?
顾平芜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她的悲观主义发作,认为这或许就是她与他之间的注定,像她无法决定他是否离开一样,她也无法决定自己是否应该留下来。
“刚刚和小姨通了电话,她说让律来接我们,我拒绝了。”
他走到她面前,复述刚刚电话里讲的内容,却发现她在走神。
“阿芜?”他摸摸她的头,“害怕?”
她蓦地仰面望他,而后往前蹭了两步,抬臂抱住他。
“律是谁?”
“小姨的儿子,现在已经读大学了。”
她“哦”一声,两眼无神,又开始发呆。
他以为她是吓着了,小声安慰:“别怕,咱们肯定可以回家,我已经联系家里派飞机过来。”
顾平芜这时候只想着要以拥抱来给他增温,因为知道自己即便脱下外套让他穿回去,也不会如愿,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他不那么冷。
抱着他、温暖他的念头充斥着大脑,因此听了池以蓝的话,她也没过脑子就问了一句:“你家还有私人飞机啊?”
“……”
池以蓝抚着她头的动作顿住,顾平芜困惑地眨眼,似乎还没明白。
过了好一会儿,池以蓝才说:“你是不是忘了启东是做什么的。”
“民……”她只说了一个字就闭上嘴。
众所周知,启东是民航起家,早在几年前就大刀阔斧买断了不少航空线路。在这种危机时刻,多排一班飞机空着飞过来救自家少爷回去也完全合乎情理。
顾平芜的注意力仍放在感受他的体温上头,闻声发出一个短暂的字节:“嗯。”
接着又没头没脑地说:“没担心回不去,就是觉得挺倒霉的。”
“对不起。”
头顶传来这句话,她就立刻后悔自己失言。毕竟是池以蓝要带她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