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歌稍微有些脚软,踉跄一步,被阿黛扶稳了,这才站直身体,忽视了身后无数人痛惜震惊或者可惜之类的各种情绪,扶着阿黛的手转身走向包厢。
因为有些脚软,视线也有些模糊,他不得不靠着阿黛的力量,缓慢的向前走去,速度略微的迟缓。
阿黛没有走快,扶着凤朝歌,撑住他大部分的力量,慢慢的走进包厢到正中间。
“嘶——朝歌!”
皇帝错愕震惊的声音夹杂着说不出的心疼痛惜还有担忧,在看清凤朝歌的第一时间响起,凤朝歌却静定的好像他喊得不是自己一般:“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一边接着阿黛的力量缓缓的往下跪。
皇帝连忙起来,走到他面前在他跪道一半的时候一把扶住了他,过大的力气让他微微一晃,眼前更加晕了,皇帝看着凤朝歌的瞳孔一瞬间涣散失去焦距,然后才慢慢的重新聚拢,看着他微微一笑:“谢陛下。”
皇帝紧紧的盯着他的脸,这才想起来这是大庭广众,自己忘了说免礼,也不能在这种时候问他什么事儿。
尴尬的咳嗽一声,皇帝放开凤朝歌,自己后退了一步:“到这里坐吧。”说着转身往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去。
阿黛清晰的感觉到凤朝歌在皇帝松开他的时候身体微微的一晃,连忙加大力气扶住他,免得他失了力气摔下去。
凤朝歌接着阿黛的力量,才没有脚软的狼狈摔倒在地,他微微的不着痕迹的侧脸看了仅用眼角的余光看了阿黛一眼,顺着她的力量走到皇帝身边专门为他准备的黑色的软椅。
阿黛也坐在了凤朝歌的身边。
皇帝清了清喉咙,然后微笑的道:“如此,蹴鞠赛的最后一场便开始吧。”
得到命令的传令官一个抱拳,退了下去。
很快,就看到包厢的正对赛场的地方打开,场中的情况便一览无余。
很快,一声鼓响,中间的裁判将手中的筑球用力向赛场中央一抛!然后策马迅速后退,同时两队队员便齐声高喝:“驾!”
长长的马嘶声传来,一红一蓝两道身影飞奔着直奔落在地上的筑球,手中球杆纷纷的伸向筑球,这一群人中,太子的功夫最好,手也灵巧,球杆一动,筑球被他打的直直的抛了出去,竟然越过了囚夷的队员,狠狠的落在囚夷人身后,恰恰三皇子不知何时跑到了囚夷人的身后,正好接到筑球,带着筑球便一路疾奔,直往一边的球门而去!
另一边桑仲顺势勒马,让胯下骏马带着他直追三皇子,没曾想太子紧跟而来,桑凝也不敢示弱,企图从另一边超越太子追上三皇子,不想太子的功夫格外的好,领先他们而让他们无法动作,三皇子带着球一路到了球门出,球杆狠狠的一抽,正中那中间铜罗!
便是坐在包厢里的九皇子也忍不住一声欢呼:“好!”
这样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包厢里格外的清晰,几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过去,九皇子这才发现,包厢里的人注意力都在凤朝歌的身上。
他当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父皇,儿臣想到场外去给大皇兄和三皇兄加油。”
皇帝顿了顿摆手道:“去吧,自己小心。”
九皇子如获大赦,连忙起身,看到阿黛坐在凤朝歌的身边连忙出声:“幼清妹妹,我们一起去加油如何?北愿的大公主也在那里呢。”
阿黛转头看向凤朝歌,难得有些担忧,她已经察觉出凤朝歌的行动力出现问题了,他的嗅觉同味觉退化,她也隐隐约约的知道,他的视觉……
凤朝歌转头对着阿黛微微一笑:“去吧。”
他的笑容里有安抚的意味,还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阿黛放心了一些,乖乖巧巧的起身跟着九皇子出门。
她其实并不怎么想要出门,蹴鞠赛她并没有多大兴趣,她更担心凤朝歌一个人在这里无法应付,她已经感觉到凤朝歌的视觉同脚上经脉的退化。
但是,显然皇帝有话同凤朝歌说,他们在这里并不合适。
阿黛,随着九皇子出门,转到旁边的看台上,几个使国的人都在这里,祁英英,苍捱真一,还有凤宜泷,难得的是四皇子同六皇子都在。
阿黛心不在焉的打过招呼之后,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包厢,不过一会儿,她便看见皇后雍容的脸出现在包厢外,转身向外面走去了,而一干侍人也都退了出去。
包厢里只剩下凤朝歌同皇帝。
“朝歌,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皇帝紧紧的盯着凤朝歌斑白的头发同眼角的细纹,他的皮肤似乎便的格外干燥,甚至有细小的龟裂:“你……。”
他有些迟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同凤朝歌讲,要知道十年如一日的一张美艳到完美的脸突然间变得这般苍老,是个人都会很难接受吧……
凤朝歌却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样子:“很难看,是吗?”
皇帝皱眉,这么云淡风轻甚至是无所谓的样子……他难道不觉得痛苦吗?昔日艳惊天瑞的容颜一日枯槁,再也不复曾经美丽。
“皇兄不必担忧,我过得很好。”凤朝歌转头看向外面的蹴鞠赛场,他的视力最近弱化的格外的厉害,他已经看不清外面赛场上的情况了,只能听见外面格外兴奋的加油声,还有马嘶声。
他微微侧头,让自己把外面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一点儿,一边轻声的重复:“我一直很好。”不知是安慰皇帝,还是他自己。
皇帝恼怒的一声:“你放……”后面的一个字在凤朝歌一双清冷静宁的眼睛里硬生生的憋回去,他声音恼怒而焦急:“梵楚说,他都不用再去给你看诊了。”
梵楚的意思他大概明白了,只是因为他没有说的这般明白,所以便自欺欺人的觉得他没有说,便是还不到最糟糕。
凤朝歌点点头:“嗯,王府里来了一位朋友,他的医术很好。”好到可以帮死人伪造脉象骗过堪称天下第一神医的眼睛。
凤朝歌有些惆怅,他已经…。死了啊……
皇帝感到有些不舒服,凤朝歌这种事不关己的漠然格外的令人不爽,好像病的不是他,要没救的也不是他。
皇帝知道凤朝歌府上来了一个朋友,却也知道凤朝歌又敷衍他的意思,但是……。
凤朝歌的事情,他并不好管。
因为凤朝歌的决定从来没有人改变的了,即便是一国之君。
“算了,”皇帝颓然叹气:“我知道你的性子,我也没有多少精力插手你的事情了,你…。”皇帝张了张嘴,还是殷切嘱咐:“保护好自己。”
他的身体状况,他也稍微感觉到了,大概他没有多少性命了,自己身体的异常皇帝不是没有察觉到,太医检查很多次还是没有找打症结,皇帝也隐隐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
近些日子,太子的日子格外的艰难,势力却在逐步的壮大,皇帝便是因为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问题了,所以磨砺历练太子,只是为了能让太子更加坚韧,能更好的坐上这个位置。
“陛下这里的熏香味道很好。”凤朝歌忽然便换了话题。
皇帝一愣,微微笑起来:“是吗?你也这么觉得?这是宜修送过来的,说是从囚夷那里赢来的方子,找人制作出来的。”
凤朝歌眼底厉芒一闪,囚夷位于西漠,那里沙漠聚集,最缺少的便是各种植物,香料珍贵,对于囚夷人来说,一张香料的方子甚至比人命还要值钱,而天瑞这里最不缺的便是练香,太子却从囚夷人那里得来一张香料方子……。
那么…。囚夷的那张方子是从哪里来的呢?
眸子里有些诡异,像是地狱的大门一不小心打开了一条细缝,里面阴郁鬼魅的东西诱人的勾引着,让人不受控制的想要沉沦的感觉……。
皇帝没有注意到凤朝歌一瞬间的眼神变化,只是转头看向外面的赛场。
正好太子一杆子打中筑球,筑球高高的飞起来,桑凝坐在马上,直奔到球下,猛然勒马,马儿凄厉一声嘶鸣,高高的抬起前腿,桑凝便是此刻微微跃起,抬高球杆,一杆子撞在球上,让筑球登时偏离了轨道,转弯往桑仲那里飞去!
桑仲利落的接住筑球,带着球狠狠的一杆子,直直打进球门的铜罗上,发出清脆的:“咚!”一声。
顿时赢来一片叫好声。
皇帝忍不住笑,这群小姐们,一个个只看脸不看队,不管是谁进了球,只要长了一张帅气的脸,便是囚夷人一样叫好!
“这群孩子,真是…。玩的很开心呢。”
声音里也有些怀念羡慕,怀念他曾经肆意飞扬的青春,无论多么坎坷困难的前路仍然可以微笑着充满朝气的迎上去。
羡慕,他们这样自由飞扬,无忌青葱的青春,因为他的青春是被父皇厌弃被欺凌着,隐藏自己走过来的。
凤朝歌微微一愣:“嗯?刚刚是桑仲进球了?”
他下意识的这样认为,因为他隐约模糊的看到是一个一身红衣的人打飞了球,而这样的球赛观众们最喜欢的是对长得帅的人喝彩,而囚夷最帅的男人,身份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