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混沌,却感受到淡淡的凉风吹拂在脸上,干燥的沙漠之风,带着暖意,骆良忍不住呻吟一声。
这是……天堂吗?
那为什么他还是看不见?
无比失望的骆良慢慢的撑着床铺想要坐起来,手一用力,手腕便一痛,然后就像是打开了开关一般,满身的骨头争先恐后的疼了起来。
骆良倒抽一口冷气,慢慢的呻吟出声,好奇怪,为什么死了还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阿骆?”
女子惊喜的声音传来,小心翼翼的似乎怕惊扰了他一般,传进耳边让他一愣。
也许是他怔愣的表情露了出来,苏素有些担心,骆良双眼被她毁的彻底,根本看不出来他是醒没醒,只能小心的试探:“…。阿骆…听得见我说话吗?”
骆良俨然意识到,原来我没死,我还活着。
张了张干涩的唇,不期然的感觉到唇边的疼痛,好像裂开了,骆良恢复一张温和宁静的脸,轻声道:“我听得见,劳烦楼主担心了。”
极其嘶哑,像是朽木折断的声音一般,他说的很费力,他以为用了最大的力气,可实际上说出来的声音气若游丝,不凝神去听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只有语气格外的平静,温和淡漠的好像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苏素狂喜的同时又感到大悲,这样的骆良…。她甚至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样平静的遮掩自己所有情绪的骆良。
如果他大骂她,怨恨她,甚至嘲讽她,她都可以忍受,但是他这样平静,平静的几乎让她以为他不在乎,不在意她是不是愧疚悔恨。
苏素不再有任何激动的情绪,只是颤抖着拿了一杯淡盐水:“你刚刚醒过来,身体太疲乏,不能用太多的东西,先喝点水吧。”
然后她过来想要扶着骆良,被她的手一碰到,骆良身子便是一僵,稍微的有些怔愣,甚至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苏素变得这么奇怪了?
自从地牢里出来,苏素对他一向冷淡,若非必要,就连看都不想看到他,如今居然还要亲自扶他?
然而骆良的僵硬让苏素下意识的收了手,惊惶的道:“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抱歉……。”
骆良更是一愣,转过脸若有所思的对着苏素的方向,柔和的眉微微褶皱:“楼主可是见过傅耿了?”
他不觉得自己还能活着,当时被一刀砍在肩上的时候,他就预感到自己活不长久了,但是……他还活着,骆良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时不可能还受得住这样的大病的。
所以……
她已经知道了?见过傅耿,并且知道是傅耿设计的他了?
这句话让有些慌乱的苏素一下静定下来,颤抖着唇,慢慢的,有些哆嗦的开了口:“…。是,我见过商楼少楼主,他…。已经说了……。”
骆良心神稍微一松,紧接着却是无边的茫然和寥落,然而他并没有出神很久,费力的撑着自己坐起来。
看他自己坐起来,苏素连忙上前,扶着他给他背后靠上软枕。
骆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稍微的坐起来一些,身上的骨头都像是被碾碎重组一般,疼的他心口都在颤,紧紧是这一个动作,便让他的额上沁出细密的汗水,疼而且闷。
虚软的身体几乎不受他的控制,骆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会这么狼狈。好在苏素上前扶住他,才没有让他重新摔回枕头上。
扶着他靠在软枕上,苏素连忙将他的锦被给包裹的严实一些,然后拿来干净的热棉巾,小心的给他擦去额上的汗水。
骆良有些愣了,苏素已经连忙端了一碗淡盐水过来,拿了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嘴边,骆良若有所思的张口慢慢的喝了下去。
喝完水,骆良才转头看向窗外:“现在什么时辰?”
“酉初时辰。”苏素连忙答了看他神情格外的疲倦便轻声道:“再睡一会儿吧,你太累了。”
骆良怔愣了一下,随后便点头,他现在确实格外的困倦,勉强的清醒过来也非常的难受,满身的倦怠疼痛,他只想躺下去,放空所有的思绪,让自己完全沉溺在水底,放松自己。
苏素看他这样疲倦的样子,心疼的不行,扶着他躺下了,给他掖好被角,就听见他均匀细弱的呼吸声,显然已经是睡得熟了。
苏素慢慢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慢慢的退了出去。
站在房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苏素才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
阿黛的声音浅淡,听起来很是柔和,让苏素忐忑紧张的心思放松了一些,她推门走进去,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
阿黛正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件衣裳,右手的针线缓慢的动作着,她正在做衣裳,而另一边,凤朝歌坐在书案后面,慢慢的翻阅着手里的书卷,时不时的提笔记下一些东西。
他们没有交流,但是彼此间却有一种温馨柔软的氛围,让这件不是很大的房间都变得满是暖意。
苏素僵冷的身子慢慢的放松,感到血脉里淡薄的温度氤氲了冰凉的体温。
“怎么?看你这样的状态,骆良应该是醒过来了。”
不喜欢有人看着她的男人,阿黛打破寂静,将苏素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苏素被阿黛惊醒,垂了眸子,轻巧的敛衽:“见过郡主。”
阿黛摆摆手:“如果很清闲,去找夜绫,将商楼的势力处理一下吧,还有骆良的工作,如果他没有力气去做,你就帮他处理了吧,拖着太久也不好。”
“今儿圣旨已经送过来了,不日我就要启程回京述职,估计不会再回来了,令倚楼的势力重心要转移道瑞京城,你们忙的还有很多。”
苏素的心微微的一沉,眼下正是多事儿的时候,偏偏骆良病倒了,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再劳神费心,她真的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下去,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性命的。
偏偏自己想要照顾他,还要分心处理楼中的事物……。
苏素咬咬牙,很平静的答应:“是。”
阿黛便点头:“我知道骆良病的很严重,你可以让他在赤水关修养一段时间,然后带着他回瑞京,郡主府已经被赐下来了,收整一番就可以入住,让他在郡主府修养也可以,瑞京的好药资源更多,方便他养病。”
阿黛没有想要掣肘苏素的意思,只是苏素日后大部分的工作重心都将回到瑞京,她在瑞京的时间,远远比令倚楼的时间更长,骆良在郡主府更方便她照顾自己。
只是还要小心一些,毕竟令倚楼明面儿上还在同朝廷作对。阿黛慢慢的皱眉想着,一边考虑要不要给苏素换一个身份,反正瑞京认识令倚楼楼主的人不多,用张人皮面具也好,反正最近这段时间,她还不需要频繁往来江湖。
阿黛考虑的,苏素都有想到,她也明白未来很长的时间她将都要在瑞京里度过了,因此她更想到照顾骆良的事情,有郡主的保证倒是让她放心很多,毕竟郡主府的守卫应该会很强,相信影卫能够保护骆良不受伤害。
答应之后,阿黛便慢慢的道:“如果没有事情的话,便回去吧,准备着要忙起来了。”
苏素张了张嘴,本来想要请郡主为她再安排一个房间的,如今被阿黛吩咐了一堆东西,反而不好开口了,只好轻声答应:“是。”然后沉默的退了出去。
“你是故意的。”
看苏素离开之后,凤朝歌翻过一页书卷,慢慢的对阿黛道。平静的好像阿黛没有做什么事情一般。
令倚楼里不止苏素一个,能干的还有很多人,但是偏偏让苏素去忙,就是刻意让苏素没有时间照顾骆良。
而面对骆良的情况,根本连照顾一下的心都没有,阿黛存心就是折腾两个人,让他们分了心思,没工夫处理私人感情。
阿黛笑了一下,拿起剪刀将线头减掉,然后将衣袍翻过来看了一下,然后继续换了另一边,穿针引线的继续做。
“我当然是故意的,殿下不是很清楚吗?”
凤朝歌沉默了一下,没有再说,的确,给他们一点儿事情做,缓解了这一段矛盾和尴尬,让时间平息最初的疼痛,这样他们才能缓和了彼此的心结。
“在做什么?”
发觉没有继续意义的话题之后,凤朝歌果断的换了另一个话题,阿黛一直在做衣裳,他一直没有注意细看,这两日睡得确实很多,也就这一会儿清醒的很,但是他没有注意阿黛做的东西。
阿黛看了一下自己的针脚,慢慢的道:“殿下明天就知道了。”
凤朝歌便不再多问。
倒是想起来阿黛说的去看一看那个魔人,凤朝歌放下书卷慢慢的道;“我出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