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邺城青玉画楼的画工舒小画在古墓里发现一幅九鱼图的壁画后，邺城就不安宁了，今日来一波江湖散人割两颗人头离开，明儿又一骑快马送来位钦差大臣惹得百姓临街跪拜。
晌午过后，舒小画提着个空荡荡的筐子回到画楼，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盆里洗浴。师兄弟们一看她那筐子就知道她又偷懒了，但谁让她是小师妹呢，不仅没怨言，还心甘情愿地为她烧好热水。
浴桶有个引水筏，师兄弟们在门外就能为她添热水。今天画楼来了个新面孔，勤快却不懂规矩，提着半桶热水就闯进了舒小画的浴室。正凝望着手中毒簪的舒小画仓皇把发簪钗入发髻，两指轻捻，正要下死手却见来人穿着画楼的衣裳，模样俊美，眼眸澄澈如泉不像坏人，猜想是画楼新晋弟子，方肯收起杀意，只一脚将他踹出房间。
师兄弟们听到动静跑来将新晋弟子一顿呵斥，义弟舒尽在听那人说关键的地方都没看太清楚时气得跟他扭作一团，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
等气消了，一众师兄弟们退下，弟弟把新晋弟子往空地一推，让他像待买的牲口转两圈，又从舒小画的筐子里拣出几块小石头让他分辨。对于这些用作颜料的普通石头他说得结结巴巴，半猜半蒙。
男子没名儿，是画楼老画工从山里捡回来的，暂时给了个舒御的名字。
弟弟想把他留在身边做杂役，之所以搞得这么神秘，是怕被别的师兄拦截。虽说舒尽是父亲独子，说话的分量却不如几位手艺扎实的师兄。
舒小画打量了一眼新晋弟子舒御，舒御一双深邃眼眸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怯意。舒小画转身去开门：“让他走吧。”
弟弟按住舒小画开门的手，??同时回头警告舒御：“别动啊！给我站稳了！”
舒小画见弟弟执迷不悟，低声在他耳边提醒：“他是宫里的人，你惹不起。”
在舒小画说话时，舒尽的脸红透了，目光痴痴。从长廊尽头走来的舒家老画工无奈地摇头，叹息小儿无用，成天只知道把心思花在没有希望的事情上。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了几千年了，最后成了么？
待老画工一来，舒御主动迎上去，告状似的说：“你说过要给我一顿饱饭，不撵我走。”
老画工诧异地看了一眼舒小画，说道：“不管什么人都有落难的时候，既然我答应过他了，就没有再撵走的道理。你要是怕他惹事，就让他待在院子里干些小杂活，不出门待客就行了。”
舒小画还想劝阻，又听老画工说：“他脑袋受了伤，淤血未散，既不记得过去的事又没有讨生活的本事，你撵他出去，只有死路一条，还是留下吧。”
既然老画工执意要留下，舒小画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说：“爹，可以把他留给我吗？”
老画工笑笑，“你呀，明明天资聪慧，再难的画艺一点就通，偏偏学舒尽那个不争气的贪玩又爱偷懒。得了得了，我一开始捡他回来就有意留给你用，免得你每天都做不完我交代你的活儿，相信其他师兄弟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舒小画年龄最小，画楼上下都惯着。
“谢谢爹。”舒小画谢过后，把舒御拧到了自己的小院，关上门，又趁人不注意用一粒石子把爬墙的舒尽打落在地。
舒御诧异地望着舒小画，呢喃出三个字：“九经绝……”
九经绝是一种皇宫秘术，表面上看是以物击人，被击中的人晕睡了过去。实际上暗藏毒气，被击中的人会按安排沉浸在幻象中，就算舒醒后也分不清之前所见和所经历的是真是假。
舒小画转过身来，澄澈的眸子里腾起杀气，说：“上次，说出这三个字的人也是宫里来的，你猜他后来怎么着了？”
说话间，两指轻捻，只要轻轻弹出，男子就没命了。
舒御闭着眼，眉头微蹙，听得一股冷风刺向百会穴。
天地沉寂，万物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