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师面有得意,回头跟身后一身形佝偻的老头交头接耳。
大司判闫师一入邺城就摆出一副高傲冷峻的样子,可在跟那奇丑无比的老头说话时却十分恭敬,如同奉为尊师。
舒小画留意到老头的衣裳,虽然洗得干干净净,却显得硬朗而干裂,那是因为布料被染料浸泡过,之后又用褪色的药粉泡过所有的痕迹。
看来,那位识破壁画所画时间的人就是这位了。
有此高手守在邺城,还真棘手!
闫师再转过身来时,喝令画楼的人把平日练习的作品全部都拿出来。
也对,那老头连作画的时间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又为何不能通过大家平日所画的图看出那幅九鱼图究竟出自谁人之手?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的面前都摆上了厚厚一叠画,有从墙上扒下的成品,也有从纸篓里捡出来的废稿,总之,每个人都把能找到的画全找出来了。
舒小画的面前也有一叠纸,少有成品,多是废稿。
云哲面前的木托盘空空如也,一张稿纸也没有,只有几块石头。
闫师明明认出云哲是当朝太子,却故意走到他跟前,拿起一块石头,问:“这是什么东西?”
云哲不屑回答。
闫师未怒,县太爷先动怒了,咬牙切齿地提醒云哲:“没听见司判大人在问你话吗?你要是好好回答免了嫌疑就没事了,要是不好好回答,下场就跟舒尽一样!”
云哲冷静地看着县太爷那张猴瘦的脸,说:“所以你们是故意杀死舒尽的?滥用刑罚,草菅人命!”
“放肆!”县太爷气得直哆嗦,“哪里来的乞丐,敢跟本官如此说话!看来你就是跑去荒山古墓画九鱼图的人了!快说,你这么做,居心何在?”
县太爷话音刚落,闫师就冰冷一个眼神落在了他身上,那眼神凌厉似刀剑,县太爷赶紧闭嘴了,连大气也不敢出。
闫师向身后老画师作出恭请的姿态,老头子走向众位画师,粗糙且关节骨骼奇粗的手抓起一大把画纸,一张张画纸簌簌落地,最终留下最可疑的一张由他仔细分辨。
他的样子太诡异了,青玉画楼的画师被吓得不轻。他们自知与荒墓中的九鱼图没有关系,可是,他们怕被冤枉。想起枉死的舒尽,想起郁郁寡欢的师父,想起画楼的将来,他们心中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老头子走过一个又一个画师,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在看完画后还会特地看一眼画师,不少画师紧张出一身冷汗。他们怕的不仅仅是个人被冤枉,还有青玉画楼的将来。这么多年,他们早把青玉画楼当成了家,把舒老三当成了父亲,把舒小画当成他们唯一的小妹。
风雨欲来,谁能不揪心?
当老头子走到舒小画的跟前时,没有先看画纸,而是盯着舒小画的脸看。
舒小画知道,如果她太平静,反而显得不正常,所以她学师兄弟们的样子,急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深究起来,这身冷汗是她悄悄运功逼出来的。
老头子拿起舒小画眼前的画纸,捏在手里只有薄薄数页。
老头子用干冷的声音道:“让你们把能找到的旧画全部翻找出来,你就这么几张?”
舒小画“诚惶诚恐”地回答:“我……四体不勤……总偷懒,所以……所以……”
不等舒小画说完,老头子打断,道:“没事!哪怕只有一张你的画,我也能分辨出荒墓里那幅九鱼图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说话间,老头子眸光中闪过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