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君恒死了,君策觉得自己的威胁解除了,没必要和北燕太子合作,便瞒下了君恒的事,在北燕发起动乱的时候,直接一鼓作气,差点打到了北燕的都城,令北燕士气大伤。
耶律荆知道君策毁了约,怒不可遏,当即整顿兵力,从大周防卫最薄弱的东北方向进发,一路烧杀劫掠,百姓命如草芥。
听闻,被践踏过的城镇,无一活口,百姓的尸体曝露荒野。
从前,绾宁只当这些是君策造的孽,但现在看来,其实一切都在君逸的掌握当中,是他为了收集君策卖国求荣的证据,而默认这一切的发生。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便看错君逸了。
绾宁想到上一回在玲珑坊,君逸对她说:“若是北燕有战乱,他必须要去,他不想看到那些士兵枉死。”
当时她还觉得君逸有情有义,有责任心,但现在,一想到那个可能,绾宁就觉得心底似有凉风吹来,似乎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
重生而来,她从来不会以善意去揣摩他人。她认为人是环境的产物,也是人性的产物。
但是君逸对她是不一样的,他是她那片荒芜中的亮光。
他是她人性本恶认知里的美好善良……
君逸侧过头,对上绾宁的目光,她目光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让他有些心慌。
他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既然你问了,我便原原本本告诉你我的计划……”
依君逸看来,北燕这一回来,就是因为听闻了他受腿疾。
而大周的百姓都以为是北燕动的手,北燕自然知道不是他们做的,既然不是他们做的,那一定是别人做的,借了北燕的名声让北燕背了锅。
他们可能并不介意自己的名声受损,但这件事传递给他们一个消息,那就是:
大周的内政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清明,堂堂皇子受了那么重的伤,中了那么厉害的毒,居然只凭着潦草的一些证据,便断定了凶手是北燕。
而且君逸的能力别人不知道,北燕人心知肚明,就这样一个战神,居然有人处心积虑的要害他,还得不到公平公正的结果,可想而知,大周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他们要来看看,这个消息是不是准确,若准确,他们少了一个厉害的对手,再加以筹谋,拿下十城,指日可待。
这是他们来的真正目的,还想要混水摸鱼。
君逸把事情分析了一遍,继续说道:
“既然他们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来的,那必定会以这件事情做文章,既然要做文章,那我们就要搞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他有目的,便必定要找人合作,我在外无权无势,他只能利用却不会跟我合作。君恒也不可以,皇后和季家都不会允许他和北燕太子太过密切,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君策。
君策非长非嫡,虽然现在朝局看起来他比君恒更胜一筹,但这种东西只要皇帝偏向谁,其实很容易弥补差距。
对于他来说,迫切的需要军功。所以上一次,才会不遗余力的对付我。
只是那一次,皇帝也知道了真相,他除了得了一个在外的好名声,内在并没有拿到什么实际的好处,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在这件事情里尝到了甜头,所以我肯定,如果君策要合作,一定就是故伎重施要军功。”
君逸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开口:
“诚如你所说,二人合作,边境起战事,受苦的一定是老百姓。
关于这一点,我有很认真的想过。
北燕必定侵犯。大周和北燕的战争,一定会进入到一个阶段,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哪怕这一回,君策不和北燕合作,北燕也不会放弃攻打大周的机会。
而且此路不通,他们会走另外一条路。
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我能做的,就是自己上战场,将北燕彻底打怕,伤了他们的根本,才能一劳永逸。
否则,此事无解。”
君逸说完,对上绾宁怔怔的眼神。
绾宁眼中情绪不明,内衣羞愧,她误会君逸了。
是她关心则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君逸说的对,哪怕君策和北燕没有合谋,依北燕的做派,北燕太子的心性,发起战乱进攻大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前世听到前线传来的消息,想必君逸一定比她更难受。
她觉得不忍,是天灾人祸,百姓无辜。而君逸难过,是他原本可以阻止这一切,但是他已经不能。
绾宁无法想象,当前线的战报,一封一封传到君逸的手上,看到那些消息的时候,他有多绝望。
这一次,他是宁愿暴露,也想要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不让那些士兵和百姓枉死。
她刚才那样想,真是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
君逸表情错愕,但大约明白,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反过来安慰她:
“没关系,说开了就好了,言语确实容易造成误会。
我觉得这样很好,有什么想法便各自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让误会越来越大。
如果你有疑问都可以问我,我保证对你做到绝对的坦诚。”
听着这样的话,绾宁心中愧疚难当,他全身心的信任她,完全不对她设防,但是她还怀疑他,若不是今日说开了,还不知道会把他想成什么模样,绾宁心中一阵唏嘘。
她低下头:“是我想岔了,以后再不会。”
君逸还是头一回见绾宁这副模样,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得替她斟茶。
屋子里静悄悄的,茶水流下的声音像溪水潺潺。
绾宁抬头,试探着问道:“杀了北燕太子,结果会有所改变吗?”
君逸摇头:“不会,据我所知,北燕成年的皇子有十来个,大多数的性子都是如此。
他们的民族信奉的就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杀了一个北燕太子,还有下一个。
这不是一个北燕太子的主意,这是北燕整个民族的生存法则。
而且若北燕太子死在了大周,大周肯定要对此事负责。没准还会成为他们兴兵的理由。
我们知道北燕狼子野心,但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我们不能犯错在先,给了人由头。”
绾宁端起桌上的茶,一口一口把杯中的茶水喝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那对北燕就没有法子了吗?”
君逸静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窗外,随后“嗯”了一声:
“有,两国开战,将北燕一次打伤打怕。
在战场上,求饶是没有用的。特别是涉及两国利益。对于这种善斗的民族,你只能比他更凶猛,勇士只会屈服在比他更厉害的勇士脚下。
对北燕,示好没有用,怀柔也没有用,只有一字策略,就是“打”。
既然他们认为社会规则是弱肉强食,那么要想打败他,就做他们眼里的强者。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这个前提,便是打断他们的肋骨,还要打断他们的脊梁。
这是解决北燕问题的唯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