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便是这柳府的大公子柳云韬。
燕凝便隐去眼中的冷然,随之淡化。
那黑珍珠若桂圆大小,听娘说,那珍珠浑然天成,通体乌黑晶莹,加上有这般大小,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娘初怀她之时,腹中阵痛,大夫说可能保胎不住,便诚心去了庙里拜观音。后见庙外几名孩童拿此物当弹子玩,竟看对了眼,使了些钱买了下来。后来才知竟是珍珠,随身携带着,也再无疼痛过,保住了腹中胎儿,自是大喜。
柳家家财万贯,寻常珍物也怕是不会看在眼里,便用红绳穿透,给了柳云韬当信物。襁褓中的云韬儿竟是欢喜,挥手咧嘴,握紧了这颗珠,才让柳翼也满心愉悦。
料不到,柳夫人都遗忘了这事,柳云韬仍将其系在手腕之上。这珍珠原本女气,系上手腕更显得如此,但兴许是那剑眉鹰眼,以及眼里不以为然的随性,倒也不觉得阴柔,反而添得些洒脱。
方才未闻得水声,才来屏风后探探究竟,只是女子突然从水中站起来,让他看了去,既然已经看了,女子又极其镇定,多说枉然,倒也未置心上。
柳云韬便用脚踢开了屏风,坐在櫈上,接着就毫无顾忌的盯着木桶里仍显得淡定自如的女人。
哼笑了一下,又觉有趣,慢慢的打了个哈欠,皱着眉踢开她褪在一旁的衣物,而后才侧身,右手肘撑着桌面,托着后脑,斜斜的看她。
“你是那一房的亲戚?”穿成这样还能住到西苑来。
这猪苓,透出些怡人的香气,抹过的地方也不觉油腻,用之后水面也无白色污垢浮上,倒真的强皂角百倍,刚才是她多虑了。燕凝便将猪苓抹在身上,细心的清理。
得不到回应,柳云韬有些不悦,将撑在后脑勺的手臂放下,滞空在桌外,而后坐直了些,“我在问你话。”
燕凝才又看着他,静止了片刻,轻声道,“你未过门的妻子。”
“……”柳云韬思忖了片刻,哦了一声,“你是燕凝。”娘既然让她到这来,也是信了她的身份,又瞥着她,哼笑,“一身油腻的女人。”
燕家生女之事传来后,就在固安城传开了,大多人都知道柳家大少已是定了亲的人,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对那女子也极为好奇,早在议论什么时候迎亲,只可惜一年又一年,拖了这么久仍不见动静。
想来这柳家的婚事,定当再开流水席,也好凑个热闹,蹭饭吃。
燕家后来发生的那大事,娘知晓,外人并不知晓;这外人知晓的亲事,娘知晓,却给忘了,还一直忙着帮他张罗婚事。
也不想成为老少的茶后闲余,于是拒绝。
娶妻而已,他并无坚持,只是这女方若是找上门来,定能闹得翻天。他不喜吵闹,便再拖个几年,也图个安静。届时男婚女嫁,再无人说得闲话。
闲时无聊把玩着那颗珍珠,会揣测这燕凝到底生得什么模样,今儿终于找上门来,舍不得柳家这口肥肉。样子倒也能入眼,尤其这性子对了他胃口。
方才府中闲逛,刚好瞅见那油往她二人身上泼去,燕凝淡定的眼神令他颇为欣赏,若是个丫头,便想收为己用,不料小红竟将其带至西苑,招呼起来。
她竟是燕凝。
先头的表现又令他心生赞赏。动不动就尖叫的女人娶回来也是麻烦,倒是那两小子哭成一团,怕是受了点挫折,一想竟觉得可笑,又是露出个笑容。
这一趟,算是走对了。
柳云韬又望着燕凝,她倒也自在,兀自清洗着。而她隐藏在水中的身子,他刚才已经见过了,称不上白皙,却是线条分明玲珑有致,水中出浴的模样在脑内仍然挥之不去,让他心中竟生得三分期待,他未过门的妻子。